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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‘信’,后世自书。
何况我破之时,不是灭乡屠市,不是无差别之杀,而是以计夺主将、以势摧军心。
‘信’之所损,在‘过杀’,不在‘善战’。”
那人哑然。
程昱眸光转深,缓缓开口:“奉孝,你以‘气’言事,众人未必尽懂。
但我且问最硬的一点:‘父仇’。
主公之怒何以安?三军缟素,何以告?”
郭嘉沉了一息,后退一步,拱手向曹操:“主公,嘉所谋,非是叫主公‘忍’。
是叫主公‘杀’。
杀得更重,杀得更久,杀得不为一时快,杀得为此后之路。
若今日伐徐,刀落于镜,伤我。
若引虎破煞,刀落于肉,伤彼。
主公若要告慰先人,请用后一刀。”
曹操垂目,手在印面上轻轻摩挲。
殿内呼吸声渐粗,像一群猛兽在各自的笼子里踱步,嗅血,不肯退。
夏侯惇仍不服,声音像刀背刮石:“你说‘必败’,我只见你‘必言’。
我问你,若你的计误判,虎入我腹,左右撕咬,谁担此责?”
郭嘉忽而笑了笑:“我担。”
短短两个字,像在大殿空顶击了一下。
夏侯惇愣了一瞬,眼里的火稍稍收敛。
“我担。”
郭嘉又重复一遍,语气平静,“此计自我出,错处亦自我当。
请主公立下军令状,若吕布不入,若入而不破,若破而我军伤民过限,嘉当以军法领。”
殿内哗然,数人同时出声:“不可!”
荀彧第一个摇头:“奉孝不可自轻。
军机用人,不可黥名。
何况此计非一人一策可成。”
郭嘉却回望他,笑意更淡:“荀公,你懂我。
此令不是为杀,而为定心。
诸将方才皆言‘信’,我以‘身’为‘信’。”
他抬手,指向地图上的蛇形线:“我再补三处‘证’。
一,昨夜风纹偏东,今日必更east半寸,陈宫惯以顺风布阵,他会误以为天助。
二,彭城陌市停三成,实为‘黑市’活络,粮价异动者非民,是兵。
徐州调粮,已至临界。
三,琅邪、东海商贾出徐,乃盐铁一线被抬价前的预逃,他们消息比官报快半旬。
这三条,不是耳语,是骨头。”
他说“骨头”
二字时,格外清楚。
几名文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腕骨。
程昱终于静了。
沉默半刻,他轻轻叹息:“奉孝,若你的‘虎’真能破你的‘煞’,此计是奇。
只是……”
他说到“只是”
,顿了顿,“撤三城戍守,仍要慎之又慎。
我有三处细节要问:其一,你所谓‘水关’,以何处为闸?其二,‘火门’点在哪里?其三,民迁的线路与时序如何安排?”
郭嘉一一以对:“水关在濮阳西北两处小渠连接处,渠小,易控,闸司换人三次即其处。
火门点在东南两坊之间的盐仓屋脊,盐易引火,且陈宫必以为‘军火库’,会自取其火。
民迁之线,先城外后城内,先东后西。
时序以‘巳时开,申时止’,借市井‘午歇’之隙,令其自然。”
他顿了一顿,又道:“此外,朱门、鲍家店、清水桥三地,须各置一‘空营’。
空营不空,设三十人,夜间举火,昼间无烟。
陈宫观烟计数,必误判我军数量,反压直攻之意。”
殿中响起稀薄的吸气声。
程昱眼底闪过一丝异色,像刀尖在鞘里轻轻碰了一下。
荀彧微笑:“程公?”
程昱慢慢颔:“……计可行。”
夏侯惇看向曹操,仍不甘:“主公……”
曹操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把手从帅印上移开,十指交扣,平放案上。
灯焰在他眼里一闪一灭,像两柄刀在对撞。
他沉声问:“若一切如你所言,几时可收?”
郭嘉道:“五日可见端倪,七日可合围。”
“需多少兵?”
“明兵两万,暗伏一万。
其余,皆为‘虚’。”
“需何人?”
“许褚、典韦为‘门’,断其冲锋。
夏侯惇为‘刃’,待其陷足再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