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煞”
来破壳。
他要把天地与人事两端,都拴在同一条线上,像把一张巨弓拉满。
“城中尚有未稳处。”
程昱提醒,“昨日之‘井钥’,非偶。
若我军一动,必有人乘虚。”
“便用誓与鼓把城拴牢。”
郭嘉道,“里甲已立。
今日再添一令:凡壮丁入巡夜,如遇风铃急响,邻里照应,鼓必回应,香不熄。
守住井,守住庙,守住‘人’。
其余,交给我。”
曹操沉默片刻,拈起那只指环,又放下。
他忽然问:“泰山郡界那条道,叫何名?”
骑者怔了一下,竭力记起血与乱中听到的一个小名字,“……东,东阳道。”
“命人在那条道旁立碑。”
曹操缓缓道,“碑上只刻四字——‘泰山之血’。”
荀彧抬头,眼中微光一动。
程昱侧过身,避开了阳光,像避开了心里的一道影。
他们都知道这四字会如何在民间流传:泰山不再只是山,不再只是地理,而是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“义”
的形状。
谁敢在这条道上拦谁,谁名字旁便会被写上一道“血”
。
“文若。”
曹操复又看向荀彧,“拟檄。
言简意赅。
不骂陶谦,不列罪状。
只言‘吾父殉于泰山之界,愿以孝自律,以清道为务。
徐州之民,非吾敌。
为祸者,张闿而已。
擒张闿者,封其邑。
敢趁乱杀掠者,军法从事。
’”
“诺。”
荀彧答。
“程昱。”
曹操又道,“点诸将。”
“诺。”
程昱躬身,转身快步而出。
厅里只剩郭嘉与曹操。
窗外风声在这一刻退去,像一只手把布重重按住。
曹操用指背摩挲那截玉,开口时,声音忽然低了,他像对着谁,又像对着自己:“奉孝。”
“在。”
郭嘉答。
“我本不欲,因我知道,兵一起,血不止在泰山。”
曹操盯着案上的玉与环,目光沉到底,“可这血,不是我点的。
别人点了,我便要以海水去灭。
灭时,会卷起浪,也许会拍碎我自己的船。
你让我用‘孝’为旗,是怕我沉吗?”
郭嘉垂目,轻轻摇头,“孝,不止旗。
孝是‘绳’。
军行千里,绳长,船不散。
主公,您沉不沉,不在这一次杀与不杀,在您愿不愿意让这条‘绳’,先缠住您自己的手。”
曹操笑了。
这笑比先前那一丝浅纹更深,更冷,也更热。
他把那截玉塞进怀里,把帛书卷起,塞进袖中,“缠住吧。”
他转身,踏步而出。
袍角掠过门槛,风从他袍下穿过,卷起一阵纸页的响。
荀彧已在廊下摆起案几,提笔蘸墨,字字如剑。
程昱召集诸将的声音与脚步声从院外涌进,叠成将起未起的浪。
郭嘉没有即刻跟出。
他站在厅中,手轻轻按在胸口。
他的胸腔里有一口长久以来不愿承认的空,如今被某种极热极冷的东西同时灌满。
他闭上眼,调息,“观星策”
的光图在眼前慢慢铺开,星象像被一根带血的指在纸上划过,留下红痕。
他看见兖州的板块被昨夜的嗡鸣映亮,西侧有一处仍沉着的暗点——那是被吕布“遗产”
死死堵住的壳。
他看见东南方向亮起一道细长的红缕,从泰山郡界的那条“东阳道”
上向他这边来,红缕不是毒,它是“名”
,是被千人万口念出、写出、记入的“孝”
。
这红与昨夜那种腥甜不同,它干净,它烫,它能把最冷的石头里那点灰烬吹亮。
“来吧。”
他在心里对那条红缕说,“借你一缕,破我一层。”
他睁开眼,步出厅门。
月英已在阶下等他,怀里抱着匣子。
她把匣开了,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图:窑、渠、井、墙、炉胆,旁边贴着一小札:“泰山之碑——道旁立”
。
她抬头,目光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