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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,绕场一周,没说“好”
,也没说“快”
,只抬了抬下巴,把斧背轻轻磕在“止马柱”
上——“咚”
的一声,像一枚印钤进胸口。
“奉孝。”
程昱忽道,“你那边的卷,昨夜可又开?”
“开。”
郭嘉不藏,“只看‘形’,不看‘字’。
我看见一处‘砖文’在星图里映出极浅的纹。
像是把‘水的气’与‘土的力’缝到了一处。
那处在心城东南角,今日我们下‘息’砖的地方。”
“你这‘窃天’,又偷了一线。”
程昱面上无喜,却在袖中把拳松了一寸。
“借。”
郭嘉笑,很轻,“借得久,便成‘截’。”
夜色里,窑场最后一批砖出炉。
天工司的“蛇目一点”
改到“息孔”
的边上,印位新,令牌也新。
押字匠徒轮到另一班,灰公腰上挂着一个小木板,上书“日验”
。
他用一支骨笔在错砖的“改痕”
处轻轻点,点起来的灰粉很细,一吹就没了。
他轻声道:“今夜,火稳。”
临近四更,郭嘉把今日的“砖账”
合上,写:
“符文砖入位三千一百有余,盲沟三条,慢角四,止马二;
灰法三三一,三息一停,帖合如式;
‘改线’二人,关;诉三封,办二,留一;
胸气缓,地声稳;星图一线映纹。”
放笔,他的手指麻了一下。
黑风在胸里侧了一侧,把头埋进地基的“呼吸”
里。
他能听见它吐了一次信,不急,不狠。
像一个被拴住了脾气的小兽,暂且同意与人住在一座会“呼吸”
的城里。
第四日,曹操命人在“谷仓小屋”
的地基石下刻四个小字——“人土相安”
。
不为人看,刻在底。
他说:“有的东西,写给天看。”
荀彧笑,不反驳。
程昱看了一眼砖的“息孔”
,又看了一眼“蛇目一点”
。
他心里对自己说:石、砖、灰、木、水、火——神鬼之工,从看得见的开始,才叫“工”
。
天工之名,不在奇巧,在可教、可传、可验。
郭嘉站在台口,抬眼望北。
那里还有一块未亮的暗。
暗的地方不急,他先低头,看脚下。
脚下这一处,今日已经稳了。
稳从地基起,地基从砖起,砖从一笔一划的“符”
起。
他把手按在砖面上,掌心下是一层清清的温。
“地基之秘,不在土里。”
他在心里对自己说,“在‘人如何对待土’里。”
桥下暗喉传来一记低鸣,像远处有人应了一声。
郭嘉转身,走回天工司。
案上留着一枚未盖的印。
他把印拿起来,轻轻钤在今日的“砖谱”
角上。
印面是蛇,一目,一点。
点落在纸上,像一颗稳稳的心。
——天工“符文砖”
,使地会“呼吸”
;地基之秘,不传玄术,只传“可见之法”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