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以圩为骨,以市为脉,以法为皮。
画到东南角,他停了一停,把那枚代表“牙门令”
的小光重重点了一下。
光扩了一圈,很快又收回去,像一口井边的涟漪。
他睁眼,收卷。
房外有人跑过,靴底的声在廊下空荡一闪即逝。
远处井口边,色火的铁盆已经覆上了盖,夜里不再传信,只有水声在黑暗里自己走。
第二日,天工司的第一道令出。
令文只有短短四行:
其一,八门昼开夜合,环街定向行;
其二,内渠三日一巡,地缝旬修;
其三,色火昼传机,夜只传危与援;
其四,井上牙门令一日一验,蛇目一点,旧者即收。
令贴在心城东门的石壁上,字不多,笔力稳。
里正们在下面念,念到第三行时,有人抬头看了一眼火盆,像突然想起昨夜的黑。
孩子们围在井边,伸手去摸新刻的令签,蛇眼里多出的那一点小光在晨阳里闪了一下,像一粒在石上跳动的露。
午后,曹操亲自到圩上,立在新修的堤脚,看水如何从一条又一条“回”
里走。
他看得时间久了,忽然笑了一声,抬手拍了拍郭嘉的肩:“你这‘窃天’,孤喜欢。
孤喜欢你这种把天当账算的人。”
“主公喜欢,就好。”
郭嘉侧身作揖,眼底却有一线更冷更细的光,像刀背上压着水,“你们看到的,是安邦之策。
我所做的,却是窃国之基。”
这句话他只在心里说,没给任何人听。
夕阳落下时,天工司的小吏拿着木牌跑过每一处牙门,牌背写着今日更换的“蛇目一点”
所在。
牌从一只手递到另一只手,像一把看不见的弓,在城中慢慢拉开。
市上卖豆的老妪抬眼,看见环街的路牌比昨天多了一枚箭头,箭头朝向井口;她笑了一下,把篮子移到箭头的方向。
她不知道“窃天”
为何物,只知道今天走得比昨天顺。
夜深,郭嘉从城心回望。
灯火在环街上绕,井边有水声,圩上风过堤草。
色火按令熄下,四面只剩犬吠与人的呼吸。
他把手背贴在冷石上,那块石像活着。
他在胸腔里数了一次呼吸,又一次,慢慢把那口黑风压在石底。
他知道,从这一天起,兖州在他的图上不再只是地名,而是一个“节点”
。
它会一点一点亮起来,不急,不乱。
等到线连成网,他便能把命从天道手里,真真切切地,窃回来。
——非为筑城,实为“窃天”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