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纸:十堡起四,三城立二,五库开三,四律行一。
每一纸都压一块小石,石头在灯下投出沉稳的影。
他把今日“诉箱”
里三件小事圈了红,备明日先行。
圈到最后,忽然顿笔,又添上一句:“凡新器具,三谨:易教、易修、易携。
过于巧者,慎用;过于奇者,禁行。”
他抬头,看见帐外的火光映在郭嘉侧脸上。
那年轻人的眼睛亮,亮得像夜里的星,亮里却有一丝他不愿别人看见的疲。
他忽地醒悟:这人每次“魔改”
,其实都是拿自己的命去赔。
赔给地,赔给人,赔给火。
赔掉一分躁,换回一线稳。
“奉孝。”
程昱唤。
郭嘉转头:“嗯?”
“明日第四处‘地缝’,我去压边。”
程昱语气平常,“你只做你的‘针’,我替你端盆。
水溅到你身上,就不准再踩下去。”
郭嘉怔了一下,笑:“你这块石,果然压得住风。”
“我压的不是风。”
程昱别过脸,“是你。”
他走后,帐里只剩风声。
郭嘉把卷轴在心底轻轻一展,“洛阳”
的小光稳定,向东的细线微微脉动。
星图像一口洞开的井,井里映出了一枚更小的星,藏在兖州腹地的某个暗处。
他知道,那是下一处“引”
。
等“序”
再紧一点,他就会去牵。
琴声自槐树下起,三声,停;五声,停;七声,停。
黑风在他胸口转了一圈,又慢了半拍。
他把手放在案沿,手背的薄茧蹭过木纹,出极轻的一声。
那一声像是给自己下的令:不急,不乱,不回头。
——鬼才所为,不为炫,惟为活。
他抬眼,色火已熄,夜色更深。
牙门旗在黑里轻轻一动,像一条伏着的蛇,正把呼吸调到和地一样的节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