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了一线。
昨夜那三十余骑如今可能在别处讲“曹营多灯,夜里不安”
,也可能讲“曹营耳目甚密,不可轻近”
。
谣言分两路,结果是一致的:谁离谁更远一点。
程昱行至侧道,忽听身后有人快步到来。
许邶站定,屏息抱拳:“启子度,军师命我回话:三更后,西北道小市有卖盐车过关,车后藏马甲四具。
军师说——‘看’。”
“看什么?”
程昱问。
“看‘线头’。”
许邶道,“看这四件马甲最后落在谁的手里,是‘外谍的线’,还是‘内心的线’。”
程昱一怔,随即笑了一下:“好。
看。”
【时序角标:巳初|军师府】
阳光从窗棂上挪开一寸。
郭嘉把《醒军十二条》骨架补至五条,文笔仍简,更多的空白留给夜晚去填。
他抬手按胸,黑影伏得很顺,像被温水烫软的一缕筋。
他深吸一口气,脑海里轻轻浮出两字:“立威”
。
立威不是杀一个人,也不是拍一张案。
是让人知道:你能把“看不见的东西”
说清,把“说不清的东西”
做明。
昨夜的“空灯”
,今日的“木牌”
,都是灯。
灯多了,鬼也不肯来;它若非来不可,也要把脸露出来。
门外脚步声响。
程昱入内,衣襟上还带着雾。
他不绕弯子:“奉孝,今夜的灯——妙。
今日的法——正。
我收回半夜那句‘惑军’之疑。”
他微一顿,“但我还有半句,不收回。”
郭嘉躬身:“请明公教。”
“你身上有毒。”
程昱直视他,“不是说你人心之毒,而是你‘看世界的方式’里,有‘以毒为药’的锋。
此锋不可常用。
常用,军将畏你而不亲你。
你若只做‘酒’,可长;你若做‘刀’,是利,但短。”
屋中一静。
火舌在灯芯上微微一吐。
郭嘉忽然笑了一下,笑意极轻,像一根针放平:“子度所言,正合我心。
故我立‘人性锚’,日日提点自己。
昨夜若非那双粗糙的手拽了我一把,我差点把那三十骑引到泥里‘淹死’。
我可以,也办得到,但我想了一下——不值。
有的‘威’,不是杀出来的,是‘不杀’出来的。”
程昱认真地看他片刻,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,目光微缓:“好。”
【时序角标:未末|小市】
小市在三道旗垛之外。
卖盐车嘎吱作响,车辕上挂着两串粗瓷铃,铃不响,闷得像砂子。
许邶躲在草垛后,看见车后一抹黑影被布帘遮得不甚仔细,风一掀,露出铁鳞亮片。
他记在竹板上,不上前揭,不出声喊。
五十步外,有人接头,拿走四具马甲,分往三处。
许邶心下有数,提笔只记了六个字:“东市·孙,西偏·张,角门·谁?”
他刚收笔,就听见角门方向有脚步疾来。
那人脚步极轻,却有一瞬没踩在木栈正中央,踩到了边。
木边空腔回声与中央不同,许邶耳尖,立刻旋身侧望,只见一枚“内卫腰牌”
在衣襟里晃了一下,又被按住。
腰牌是真的,走路的脚法却不像内卫。
他不追,只在竹板上添了一个字:“伪。”
【时序角标:申初|曹营中军帐】
许邶把竹板呈上。
郭嘉看完,笑意更轻:“子度,你要的‘看’,他看回来了。”
他拿起笔,在竹板空白处写下三行:
【角门‘伪’,以‘问’出之,不以‘打’出之。
】
【东市孙,问其亲,观手茧,验胡语。
】
【西偏张,留之为‘线’,勿惊。
】
程昱把竹板捏在掌心,沉吟许久:“你这三句,像三根细针。”
“针在‘看’里。”
郭嘉把竹板递回,“今天的立威,不杀一个人。
就让他们看见——军师祭酒,先盯自己的‘法’,再盯别人的‘缝’。”
“若角门之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