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寿命:46:39:4o】
【天道排斥:未变】
【建议:静坐,缓呼;勿多言】
他真正按了建议做——闭眼,缓呼,数自己的心跳。
心跳不过百,却每一下都像拿锤子轻轻敲在门上。
门在等。
等明日未时开。
等之前,还会来一回试。
试不是外人,是“自己”
。
第二更过半,风忽变。
由南偏西,帐外的鼓声被风揉了一把,节律有了一丝拖泥。
他不用看,就知道鼓匠的手腕累了半分。
他打开眼,看向囚间对面。
淖重伏在木桩上睡睡醒醒,眼圈黑得像煤。
人一疲,就爱犯错。
错在这里,会招命。
郭嘉轻声唤了他一声:“醒一醒。”
淖重惊出一身冷汗:“我……我没睡。”
“别怕睡。”
郭嘉说,“怕的时候要睡一会儿,醒了才看得见东西。”
淖重咽了咽唾沫,点头:“我……我看见你手上有血。”
“留着。”
郭嘉把手背转过来,“明日要给人看。”
“给谁看?”
“给‘镜’看。”
两人都不再说话。
囚帐外又过了一拨巡更。
脚步里有个节拍古怪的人,脚跟落地的声音比别人重半分。
郭嘉在心里记了一笔。
重脚的人走路惯于用脚跟,跑得快却不耐久,适合短追不适合夜探。
夜探的人习惯用前掌。
这个队的搭配不对。
是临时调的。
临时,说明有人被抽走去做别的。
他知道有人在更深的地方把线抽紧了一寸。
他暂时也不去想。
他只管他这一寸等。
等到鸡初鸣,天边没有亮,风冷下去。
阿照又来,给守兵换了药,给他递了一杯温水。
水里有薄荷,凉得不冒泡,喝进去把他胸腔那口燥火压下去半寸。
他指尖碰到杯沿,很稳。
他忽然开口:“你从哪学的掐火绒?”
阿照低头笑了一下:“跟火学的。
火喜欢什么,不喜欢什么,我问它。
它答了。”
“它说什么?”
“它说,‘我喜欢风,但我怕湿’。”
阿照把杯子接回去,“它还说,‘你们人喜欢看我大,其实我小的时候最顽固’。”
郭嘉也笑:“它说得对。”
阿照把笑收了:“你还要等多久?”
“等到未时。”
郭嘉看着她的眼,“到那时,镜再开,诸将心都该被我借过一回。
借过了,再放回去。
他们回手,会握得更稳。”
阿照转身要走,又回头,认真地对他说:“你活着。”
“我活着。”
郭嘉点头。
她走后,他才现自己手心里又出了一层微汗。
汗不是怕,是“紧”
。
紧的是那条看不见又实在存在的线,一端在他,一端在帘后那个人。
他把那枚节牌再次掐了一下,掐得足以提醒自己:门在。
要等着进去,不要撞。
日色终于在云后露出一点淡白。
不热不亮,像纸上先擦过的一层铅粉。
营里人开始动,早鼓复回正点,节奏像一口井里的水,深,稳。
旗被人抻直,旗角的两斜缝把风缝住,不再卷。
酒按令停了半日,粗声笑少了一些,骂也少了一些。
人把话往肚里咽,咽着咽着,心就有了“棱”
。
曹仁过来,站在囚帐门外,隔着栏看他:“你今晚这戏,比你在帐里说的还紧。”
“戏不能只说。”
郭嘉把枷往里挪了挪,“要做。”
曹仁打量他一眼,像评估一块石头能不能垫桥。
他忽然抬手朝旁边示意了一下。
亲兵把枷解了。
链环落地时出的那一声,比夜里那声沉。
沉得像话落地。
“暂解。”
曹仁道,“未时前后你要站得住。”
“我站得住。”
郭嘉活动了一下手腕,皮肉被链咬过的地方火辣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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