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的线。
曹仁这才现身。
他从尘里走来,不急不缓,像一颗钉在板上的钉子,提起锤,认准点,再敲下去。
他看着地上,两处索,两处火,一处虚枕,像把棋盘看了一遍。
他没有立刻看郭嘉。
他先看自己的弟兄,看每一张脸有没有散、有没有飘。
脸稳,才转回来。
“准。”
他说,两个字。
郭嘉拱手:“借风借土,不算本事。”
“借到点上,就是本事。”
曹仁把手伸出来,掌心朝上。
他的掌纹深,虎口有老茧,不是只会指挥的手,是能杀人、也能救人的手,“你要的‘门’。”
郭嘉把袖里那点火压下去,伸手。
他的手凉,握上去却不软。
他只握了一握,就松开。
曹仁掏出一枚牙旗节牌,黑木白边,边缘磨得极干净。
他在节牌背面写了两行字,笔划不多,力透木骨。
“入内者,许见。”
最后,他在角落里落了一个小小的“仁”
字。
“拿着。”
他把节牌放到郭嘉手里,“三日之期,你说到了。
预言若是空话,我拿刀;预言若是成事,你拿门。
我曹仁说话算话。”
“我也只说三句。”
郭嘉把节牌按在掌心里,斜斜地看了一眼——不多看,便收,“第一,我不求恩;第二,我只换门;第三,我今夜还要守道。
门我先不进。”
曹仁笑了一下。
这笑像盒里藏着的一把小刀,收着锋,亮在眼底。
他忽然拍了拍郭嘉的肩:“守吧。
守到天亮。
明晚酉时,随我进内营。
别早,别晚。”
“谨记。”
郭嘉退半步,抱拳。
人散。
风也散。
沟坎边只剩夜与血的味,淡淡的,像把一段辛辣的根在水里冲过一遍。
齐儿跑过来,眼里亮:“我们赢了?”
“没有赢。”
郭嘉摇头,“只是没输。”
“那什么时候赢?”
齐儿挠了挠头。
“活着的时候。”
郭嘉说,“活着,才有赢。”
齐儿“哦”
了一声,似懂非懂,却把背又直了一指。
他捡起地上那一线“光”
,递给郭嘉。
细索沾泥,泥干了,会折。
郭嘉把它卷起来,夹进衣襟。
他不是惜物,他是在记住一条“路”
——路不是地图上的那条线,是手里摸过的每一样“东西”
。
夜更深,鼓又巡过一圈。
观星策在他心海里轻轻亮出新的字:
【寿命:49:o2:19】
【天道排斥:下降(微)】
【因:接近权柄尾焰(稳定);立证“一击”
】
【门票:在手】
他坐在木桩上,把节牌放在掌心,目光只停一息,便收起。
灯火在油纸后跳,像一个不肯长大的孩子。
远处有哨响,短促,清醒。
刘绪从黑里走回来,扛着一支破枪,枪尾拖着地,一路划出一道浅浅的痕。
“你说‘怕’是好事。”
刘绪坐到他旁边,低声,“你怕什么?”
“怕死。”
郭嘉笑,“也怕活得不明白。”
“活得明白?”
刘绪抬眼。
“明白谁在用你,谁在骗你,谁在救你,谁在杀你。”
郭嘉说,“明白自己用谁,骗谁,救谁,杀谁。
明白了,再活,就不亏。”
刘绪沉默一会儿,忽然笑了笑:“我喜欢你这种‘明白’。”
“别喜欢。”
郭嘉摇头,“喜欢会要命。”
刘绪没再说话。
他把破枪横在膝上,拍了拍:“明晚见。”
“明晚见。”
郭嘉站起,回到沟边,再把虚枕踏一遍,火沟的灰再压一遍,暗索重新埋一遍。
他把每一个细节都做成一种“肌肉的记忆”
。
明天若有人问他,他不必想,他的手会先回答。
东方微白的时候,他才倚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