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”
】
“试言?”
他在心里念了一遍,便闭上眼。
过不多时,帐口轻轻掀起一线。
不是风,是人。
一名书吏模样的人弯腰进来,低声道:“从事官问,‘修路’可懂字?”
“懂些。”
郭嘉起身,“不多。”
“那便写一句。”
书吏递来简,“明日之令,须有一句压尾之言。
你写一句,短,不可犯讳。”
这不是给他面子,这是在试他的心。
有的人会在这里露锋,写一个“治世之道”
的词,有的人会露怨,写一个“苦力之难”
的句。
露什么,都是把柄。
郭嘉提笔,只写了四个字:“令行,脸在。”
字不瘦,不肥。
书吏看了一眼,失笑,点头而去。
灯火又只剩下一点微光。
他慢慢躺下,心海里亮出那张熟悉的“面板”
。
他把今日接入的那丝“微火”
再看了一遍,像在指尖摩挲一根细线。
那是袁氏“华”
的边缘。
有用,救急,不可贪。
他把这三字在心里过了两遍,像在药后叮嘱自己“忌口”
。
午夜前后,偏帐外忽然起了一阵看不见的骚动。
不是大事,是风里多了一种铁腥。
有人在远处压声吼喝,有人踩过干草出轻响。
郭嘉起身,掀帘一线。
黑里有一点极淡的赤光闪了一下,像火舌从刀口上掠过。
【观星策】极轻地在心海里敲了一下:
【异动:武弁小试,非主脊】
【策:不见,不言】
【记:赤光不属袁氏】
他放下帘子,把那一点赤收进心底最隐的地方——那不是本初的火,是锥的影。
锋利,窄,狠。
会在某个日子里刺破这片“华”
的皮。
第二日未时,牙门如约验“封志”
。
押运无失,袋口无漏。
录事当场令文士执笔成令,篆入“押运三法”
,尾句钤一枚小印。
印角落下的瞬间,风纹细得几不可见,却真有一丝气息从纸面爬起,像在白纸上写了一个看不见的“脸”
。
“法成。”
文士收笔,抬眼看郭嘉,“你还留在外营做事。
三日后,再来验。
若不失,我把你的‘修路’加作名字左侧的小号。
你愿不愿意?”
“愿。”
郭嘉答。
他没有问是什么小号。
他知道那会是一根系在他身上的线。
线太紧,会勒出血;线太松,会被风吹断。
他要的只是线靠近火,而不是把自己交给火。
出帐后,队副追上来,压低声音:“昨夜有人‘试言’。
我听人说,你写了四个字。”
“没写人。”
郭嘉笑,“写了脸。”
队副忍不住笑骂了一句,转身去喊人。
郭嘉沿粮道往外走,路面比来时更整。
石还在,草已新,槽更浅。
人走过,车走过,风从草尖上掠过,出极轻的响,像有人在耳边说了一句听不清的话。
他停在路边,远望牙门旗与更远处的主帐。
旗影重重,帐影重重。
人形大药已配好,姜暖,附子烈,半夏化,甘草调,石膏压。
只欠一味,重、冷、准,落下去,才会把“华”
的皮刺破,把真正能续命的“骨”
露出来。
那一味药,他已经闻到味,却不去走近。
他把贪意压住,把急意咽下。
【寿命:8o:o1:o3】
【备注:稻草可救急,不可久安】
【提示:蛇未现。
需设局,不需寻人】
【军令复核】
一,三句不破;
二,法在前;
三,门只取缝,不撞脊。
黄昏将至,老军吏端着一盆水从路边走过,骂声仍旧,眼里却带笑。
他把一块粗盐丢过来:“熬过去了,能多活几天。”
“省你的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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