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一笔笔勾销。最后一丝从他左肩后方细细地飘起。那是他两世最顽固的结,结在锁骨与肩胛的夹角。那里曾经酸痛多年。他并不回头看。只是将肩向后略略一沉,听那丝气在空中折了一折,断了一段。断处无声,却像有人在耳边说了一句“罢了”。他笑了笑,不问是谁说,不问跟谁说。此刻的他,不想再与“过去”争辩。他只想“向前”。
他把手掌翻过来。掌心的那道“寿刻”,曾像一条冷蛇,伏在肌底。此刻它并未消失,只是颜色淡了,像旧纸上的墨晕被时光晒褪。它仍在,但它不再抽动。他用拇指轻轻摩挲,摩挲之下,手掌生出一层细密的热。他想起桥、旌与城,想起“稳”字的第三遍。掌心那点热,与那三个字合在一起,像把小小的火折子,出门便能点亮人的胆气。
他深吸一口气。窗外钟声正好第三声落下。钟声落地,余音绕梁。他顺着那余音把眼帘抬起——
那双漆黑的眸子里,果真有一线细细的星光,在极深处慢慢流转。不是幻觉。不是将熄的灯余下的光晕。是“活着”的光。
他知道,纠缠自己两世的“早夭”之命,在这一刻,被彻底逆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