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人。并不是无人知晓,而是知道的人坐在问名亭多坐了一会,坐到夜里腿不酸了,再起身走了另一条路。
内库门前,曹操亲自相迎。他没有披甲。他让人把箱盖撬开,看见里面密密一匣的方孔钱。铜钱在灯下不闪。它们是沉的。沉,才是它们的价值。
营中诸将围上来,程昱笑而不语,荀彧低眉无声。满宠的手搭在佩刀上,手指不动。
卫峥喘了一口大气,像是刚从水里抬头。他忽然意识到,战争可以不用血来开局。
“主公。”卫峥抱拳,“第二个锦囊,行了。”
“嗯。”曹操的“嗯”字很轻。他看向郭嘉。郭嘉把杯放下,声音也轻:“以工代赈之后,以市行盐与票。‘官盐’收散,‘马票’聚散。人心由散归回。”他顿了一下,像在暗里校一条看不见的线,“从今夜起,钱粮的算,彻底翻了章。”
有人忍不住低声道:“这……这才是战争。”
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。有人红,有人白。只有郭嘉的脸像一直在灯外。他咳了一声,转过身去。桌上那只第三个锦囊被灯影压住一角,像一条尚未起飞的影子。没人问它有什么。任何人问,都会把今天的“稳”打乱。
“诸位。”荀彧收了收袖,声音沉了沉,“盐引今日再印一千,马票加印五扎,‘病棚’姜与盐不得断。
夜关加两名老兵,桥关添椅两张。”他念着念着,忽然笑了一下,“坐着,才不乱。坐稳,再走。”
卫峥应了声是,转身去看“照影柜”。柜后那把铜衡还在静静悬着。
他忽然明白,自己不是把钱从府库里掏出来,而是从人心里“长”出来。那株“钱”的芽,在盐灯下出土,在马票上抽丝,在鼓点里生节。它们不叫枯荣,只叫“稳快”。
天快亮了。庙桥心的石缝里,昨夜那点盐星又浮起来。
它不刺眼,像一个小小的“安”。下一拍,鼓会落在它上面。再下一拍,水会绕开它继续走。
再下一拍,远处的马蹄会从“快”里“稳”出来,把晨雾踏成一条看得见的路。
路,要走很久很久。
而好戏,才刚刚搭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