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放下画笔的那个午后,阳光落在空荡的宣纸上,那种轻松的感觉,就像鸿雁终于挣脱了画框,飞向真正的天空,没有线条的束缚,只有风的方向。
有个参观者是位老画家,指着那幅未完成的《归雁图》问:“沈先生,您花了十三年时间补画,最后却放弃了,不觉得可惜吗?”
沈砚之笑了,指着那片空白:“您看这留白,它不是结束,是开始。
就像‘我’,不是用来被‘传承者’‘修复师’这些标签定义的,是用来感受风的温度,感受雨的湿润,感受孩子们的笑声,感受每一个当下的心动。”
傍晚的风穿过修文堂,吹动了案上的宣纸,纸页翻飞,出“哗啦哗啦”
的声,像在唱着无字的歌。
沈砚之拿起那方新砚台,苏妄递来墨锭,两人一起研墨,墨香袅袅,混着桂花香,弥漫在空气中。
他没有落笔,只是感受着指尖与笔杆接触的温度,感受着墨汁在砚台里化开的细腻,感受着窗外传来的孩子们的笑声——那笑声里,有失明小姑娘的,有调皮男孩的,清脆悦耳,像风铃在风中摇晃。
他突然明白,所谓“无我”
,不是失去“我”
,是让“我”
消融在万物里,像墨融入水,像风融入空气,像留白融入画作。
砚底的执念,早已化作滋养笔墨的养分,那些曾经紧绷的线条,如今都成了最自然的笔触,落在该落的地方,画着最本真的风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