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:临窗的等待
惊蛰的雨丝,如无数纤细的银线,斜斜切过老城区那古旧的屋檐。
雨滴敲打着青瓦,出清脆的声响,仿佛在演奏着一曲岁月的乐章。
陈知味静静地坐在临窗的藤椅上,阳光透过斑驳的雨幕,洒在他那满是皱纹却又和蔼的脸上。
他的指尖,轻轻抚过青花粥碗的冰裂纹,那纹路如同古老的脉络,承载着岁月的记忆。
碗沿的缺口,宛如一道深深的伤痕,那是老伴在世时不小心磕的。
记得那年,老伴满心欢喜地煮着桂花粥,锅里蒸腾起的白汽,如同梦幻的云雾。
她因为太过急切,一不小心,瓷片便崩裂在那片朦胧的白汽里,恰似一朵瞬间绽放又消逝的雪花。
这小小的缺口,自此成了粥碗独特的印记,也成了陈知味心中对老伴无尽思念的寄托。
“陈爷爷,今天的枇杷膏熬得稠。”
苏守拙那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声音,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。
他身着蓝布衫,衣角沾着些许蜜渍,小心翼翼地将青瓷罐放在八仙桌上。
这个守着百年药铺的年轻人,仿佛继承了药铺的岁月沉淀,沉稳而又专注。
他总在雨后送来新制的膏方,那药碾子转动时出的咕噜声,在这宁静的巷子里,如同最精准的时辰钟,有条不紊地记录着时光的流逝。
陈知味微微点头,却没有接话,他的目光,依旧落在对面那座空楼。
三个月前,那里搬来了个叫林小满的姑娘。
自那时起,那扇窗户便常常在深夜亮着灯,电脑屏幕散的蓝光,透过窗帘,映得整个窗户泛着冷冷的色调。
昨晚,陈知味起夜,不经意间瞥见姑娘蹲在楼下哭泣,手中紧紧攥着一张揉皱的机票,那是去瑞士的录取通知书,出日期赫然就是明天。
“她又没吃晚饭?”
陈知味望着姑娘窗台上那盆已经枯萎的薄荷,心中满是担忧。
去年秋天,这盆草还生机勃勃,爬满了防盗网,如今却衰败至此,仿佛预示着姑娘此刻的心境。
苏守拙往粥里撒了把金黄的桂花,轻轻叹了口气:“外卖员说她连续点了七天沙拉,备注‘不要酱’。”
药铺的伙计还看见她在药房买过胃药,铝箔板上的药片如今只剩最后一粒。
晨雾渐渐散去,如同揭开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
林小满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。
她穿着笔挺的西装,本应显得干练自信,可在换鞋时,却趔趄了一下,高跟鞋跟卡在青石板的缝隙里。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她显得有些狼狈。
陈知味见状,立刻起身要去帮忙,却被苏守拙轻轻按住:“让她自己来吧,有些坎得自己迈。”
姑娘咬了咬牙,最终把鞋跟掰断了,光着脚拎着行李箱出门。
她的背影在巷口拐过时,不小心碰倒了墙角的枇杷树。
树枝摇晃着,出沙沙的声响,仿佛在为她的离去而叹息。
陈知味望着那摇晃的枝桠,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老伴当年的话语:“好风景不用追,就像这树,春结果夏遮阴,自有它的道理。”
傍晚收衣服时,陈知味在晾衣绳上现了一件陌生的羊绒衫。
针脚歪歪扭扭,显然是初学者的手艺,袖口还绣着一朵没完成的玉兰花,花瓣的线条显得有些生硬。
他一眼便认出,这是林小满的。
原来,姑娘的航班延误了,此刻正蹲在苏守拙的药铺前,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用蜜渍枇杷核喂蚂蚁。
“陈爷爷的粥碗真好看。”
林小满的指甲涂着已经剥落的银色指甲油,她指着晾在绳上的蓝布衫,眼中满是好奇,“这是……”
“我老伴的嫁妆。”
陈知味轻轻将粥碗放进消毒柜,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与怀念,“她绣了三十年玉兰花,临终前说,针脚松点才好,风进去能透气。”
他突然掀开砂锅盖,新熬的南瓜粥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,热气腾腾,香气四溢,“要不要尝碗?”
姑娘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,“啪嗒”
一声砸进粥碗,溅起的米粒粘在鼻尖。
窗外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,苏守拙的药碾子转得轻了,仿佛也怕惊扰这突如其来的安静。
这一瞬间,时间仿佛凝固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,有姑娘的迷茫与无助,也有陈知味的关切与心疼。
第二节:未拆的机票
谷雨时节,阳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