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牛仔裤,扎着马尾辫,眼里的光比现在包厢里的水晶灯还亮。”
烟味还在空气里飘,林晓仿佛看见二十年前的机床厂门口,年轻的张兰踮着脚,把存折塞进周建斌手里,阳光落在她的梢,镀上层金边。
王哥说,周建斌的技术是厂里最好的,当年深圳有家大厂来挖他,月薪是当时的五倍,可张兰那时候怀了孕,孕吐反应大,整夜睡不着,周建斌就放弃了机会,守着机床厂的铁饭碗,说“一家人在一起,比什么都强”
。
“那后来怎么离婚了?”
林晓的手指在安全出口的金属把手上抠着,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,冻得她指尖麻。
“机床厂倒闭那年,周建斌下了岗,”
王哥的声音突然沉下去,像掉进了深潭,“张姐在市当收银员,一个月就两千多块,周建斌白天去工地扛钢筋,晚上开网约车,天天累得倒头就睡,连袜子都来不及脱。
有次张姐四十岁生日,跟他说想要支迪奥999,说‘同事都有,我也想试试’,周建斌揣着攒了半个月的钱,在商场柜台前站了半小时,最后却买了支三十块的冒牌货——他舍不得,想把钱省下来给孩子交学费。”
王哥顿了顿,喉结滚了滚,“张姐当场就把口红扔在地上,踩得稀碎,说‘我跟着你不是为了用假货的!
我受够了穷日子!
’”
走廊里突然传来“嗒嗒”
的高跟鞋声,张兰的身影出现在拐角,手机贴在耳边,声音压得极低,和刚才在包厢里的嚣张判若两人:“妈,建斌的腰椎药买了吗?别告诉他是我让买的,就说是社区的福利……嗯,他那腰不好,别让他开网约车了,我托人给他找了个仓库管理员的活,轻松点,不用熬夜……什么?他不愿意?就说……就说我欠他的,让他给我个还债的机会。”
林晓赶紧躲进消防通道,门缝里看见张兰挂了电话,从包里掏出支烟,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点燃,烟雾缭绕中,她的肩膀微微抖,水晶美甲深深掐进掌心——刚才在包厢里说“一支口红顶他半个月工资”
的女人,此刻却在为前夫的腰椎药和工作费尽心思。
回到包厢时,张兰已经重新端起鎏金酒杯,和客户碰杯的笑声脆得像玻璃相击,仿佛刚才走廊里的脆弱是林晓的错觉。
可林晓的目光落在她包上的红绳上,突然明白那不是夜市买的——王哥说过,周建斌的父亲是老木匠,当年给他们做的婚床,床头上就刻着这样的红绳结,寓意“永结同心”
,后来婚床卖了,张姐却把床头的红绳结拆下来,缠在了包上。
第三节:仓库里的电热毯
饭局散场时,林晓故意磨磨蹭蹭收拾东西,等其他人都走了,才看见张兰站在酒店门口的梧桐树下,背对着她,手机屏幕亮着,映得她的脸有些白。
林晓悄悄走近,看见屏幕上是张仓库的照片:昏暗的仓库里堆着些纸箱,最上面放着一床蓝格子电热毯,电源线的接头处缠着圈胶布,边缘都泛白了——林晓认得这床电热毯,去年她去机床厂社区采访时,见过周建斌裹着它在门卫室打盹,说“这床毯子里有太阳的味道”
。
“张姐,需要送你一程吗?我开车了。”
林晓的声音突然响起,张兰吓了一跳,手里的鎏金酒杯差点滑落,酒液溅在她的香奈儿套装上,留下片暗红的印子。
张兰的假睫毛颤了颤,赶紧把手机塞进包的夹层,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:“不用,我司机在等。”
她的目光越过林晓的肩膀,落在远处的公交车站,那里有个穿军大衣的身影在徘徊,手里提着个保温桶,军大衣的领口沾满了灰尘,风吹得他的衣角翻飞,像尊落满霜的雕像。
林晓的心跳突然加——那是周建斌。
她在社区采访时和他聊过,他腰不好,总是弓着背,却会每天给流浪猫喂火腿肠,说“都是讨生活的,不容易”
。
此刻他手里的保温桶口冒着白气,显然是刚做好的热汤,却只是远远地站着,没敢过来。
“张姐,”
林晓的手指在羽绒服口袋里攥得白,指甲掐进掌心,“您仓库里的电热毯,是周大哥的吧?去年我在社区见过他用。”
张兰的高跟鞋在地上碾出个小坑,香奈儿包上的红绳晃了晃,像根跳动的心脏血管:“社区的,没人要就放那儿了,谁知道是他的。”
她的声音突然拔高,带着点慌乱,“小姑娘,别总盯着别人的事,先管好自己吧!
免得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