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舒嘶吼着扑向那块三十斤重的青石,手指死死抠进石缝里的泥垢,指甲缝里传来刺痛,却顾不上管。
狂风像一只无形的巨手,把帐篷往河谷方向猛拽,尼龙布被扯得出“咯吱咯吱”
的呻吟,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。
她和小马背靠背坐着,两人合力抱住青石,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像铁块,才勉强让帐篷维持住一人宽的狭小空间。
膝盖紧紧顶着帐篷壁,能清晰地感觉到外面的风正疯狂地撕扯布料,每一次震动都让帐篷的支撑杆出“咔咔”
的威胁声。
“测斜仪!
数据怎么样?”
李望舒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,几乎听不清。
小马在黑暗中摸索着递过仪器,屏幕上的曲线已经变成陡峭的红色直线,顶端的警报灯在黑暗中急促闪烁,出“滴滴”
的刺耳声响。
“滑坡体在加位移!
现在每小时移动二十多厘米,还在涨!”
暴雨在这时倾盆而下,豆大的雨点砸在帐篷上,声响像无数人在同时擂鼓,震得人耳膜疼。
李望舒突然想起白天在村里看到的情景:王大爷家的牛棚塌了半间,断裂的房梁上挂着一团水草,是洪水从上游冲来的,距离村子足有十里地。
当时老人摸着斑驳的墙,声音颤:“水最大的时候,河里的石头像船一样漂,我活了六十岁,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雨。”
帐篷的拉链突然被狂风扯开一道缝,冰冷的雨水瞬间灌进来,在睡袋上洇出深色的痕迹,很快就湿透了布料。
李望舒伸手去拉拉链,指尖刚碰到金属扣,就看见一块篮球大的石块从头顶飞过,擦着帐篷顶的尼龙布坠入河谷,几秒钟后传来沉闷的巨响,仿佛地震般的震动顺着地面传来,震得帐篷都在颤。
“李工,我们……我们会死在这里吗?”
小马的声音带着哭腔,他的登山绳不知何时缠在了青石上,绳结是李望舒白天教他的“双套结”
,此刻却被风扯得绷直,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,随时可能崩开。
李望舒没有回答,只是把测斜仪小心翼翼地塞进防水袋里。
她的膝盖已经麻了,怀里的青石仿佛长在了身上,冰凉的潮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,冻得她打哆嗦。
在风雨稍歇的间隙,她隐约听见河谷下游传来“轰隆”
的巨响,像是又有大面积的山体塌了,震动顺着地面传到帐篷,让她的心跟着往下沉。
下半夜的狂风来得更凶,帐篷被压缩成只有两个坐垫宽的空间,两人几乎是蜷缩在青石两侧,彼此的呼吸混着雨水的湿气,在狭小的空间里凝成白雾,又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。
李望舒的手指在口袋里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——是出前女儿塞给她的平安符,红绳已经被汗水泡得涨,上面绣着的“平安”
二字却依旧清晰。
第三节:五米之遥的深渊
天蒙蒙亮时,肆虐的风雨终于歇了。
李望舒推开帐篷拉链的瞬间,一股混杂着泥土和水汽的冷风灌进来,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——昨夜用来压帐篷的四块青石,有两块已经不见踪影,剩下的两块滚到了五米外的路边缘,其中一块的棱角上还挂着片蓝色的残布,正是他们帐篷的布料。
小马抱着青石,踉跄地爬出帐篷,刚站稳就腿一软,重重坐在泥里。
他指着断头路的断裂处,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——原本宽约五米的缺口,此刻已经拓宽到近十五米,新塌落的碎石在河谷里堆成一道倾斜的斜坡,最顶端的石块距离他们的帐篷,只有五步远,仿佛再往前一步,就会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。
“我们的帐篷……”
小马的声音颤,李望舒这才看清,帐篷的两根支撑杆已经断了,断裂的金属截面闪着寒光;侧面被划开一道近两米长的口子,边缘的布料被撕扯得参差不齐,显然是被飞石刮破的。
如果昨夜风再大一点,或者那块挂着帐篷布的石头再偏半米,他们现在恐怕已经随着碎石一起,摔在河谷底部了。
李望舒走到新塌落的边缘,脚下的碎石在轻轻滑动,出“沙沙”
的声响,像是在提醒她危险未散。
她蹲下来,手指轻轻触碰新鲜的岩面,湿润的泥土沾在指尖,其中一块碎石上还沾着点橙色的布——是小马登山包上的,昨夜被狂风卷到了这里,此刻正挂在碎石尖上,在晨风中轻轻晃动。
“测斜仪的数据呢?有没有保存下来?”
李望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