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,给孩子用温水擦手心,还轻声哄着:“别怕,很快就不烧了。”
天亮时,孩子的烧真的退了,张婶要跪在佛前磕头,被陈奶奶拉住:“谢啥?换你也会这么做。
这不是佛的功劳,是人心的功劳——你要是不心疼孩子,半夜也不会跑这么远来求帮忙。”
苏棠整理陈奶奶的口述史时,老人突然指着窗外的臭椿树,笑得眼睛都眯了:“你看那棵香椿树,其实是臭椿,可街坊邻居都叫它香椿,因为春天它芽早,大家摘了芽子焯水吃,能省点粮食;夏天它的树荫大,大家都在树下下棋、聊天——名字错了又咋地?能帮人就行。”
她的手指在念珠上滑动,每颗珠子都被磨得亮,“就像我娘念的佛号,不管是阿弥陀佛还是主,心里装着别人,就是最好的信仰。”
佛堂的窗棂换成了双层玻璃,是陈建天找人装的,既挡风又亮堂。
阳光照进来时,会在地上投下三个影子——木雕阿弥陀佛的影子、十字架照片的影子、还有苏棠那串木珠的影子。
三个影子叠在一起,像一朵盛开的花,暖融融地铺在青砖上。
供桌上的青瓷碗旁,多了一个新的玻璃杯,里面总盛着温水——陈建天说“娘年纪大了,念完佛能随时喝口水”
。
离开老城区那天,陈奶奶送给苏棠一串亲手磨的木珠,每颗珠子上都刻着模糊的符号:有的像“佛”
字的一半,有的像十字架的一角,还有的什么都不像,只是一道圆润的弧线。
“丫头,记住了。”
她的手在苏棠头顶轻轻拍着,像外婆拍着孙女,“心里装着别人,就是最好的念想,不用管它叫佛号,还是祷词,也不用问它刻的是啥符号。”
苏棠捏着木珠,只觉得沉甸甸的——带着陈奶奶掌心的温度,还有淡淡的檀香,是佛堂里的香熏透的,混着老木头的味道,让人心里踏实。
她低头仔细看,突然现最中间那颗珠子上,刻的既不是佛字,也不是十字架,而是一个小小的“人”
字,被打磨得圆润光滑,连边缘都没有毛刺,显然是陈奶奶特意刻的。
“这颗珠子,是我娘教我磨的。”
陈奶奶的手指点在“人”
字上,声音轻却坚定,“她当年说,不管信啥,先得学会做人——心里装着别人,比啥都强。”
她抬头望向巷口,陈建天正帮张婶搬煤球,两人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,混着臭椿树叶子的“沙沙”
声,像一温柔的歌。
苏棠背着背包往巷口走,陈奶奶一直站在佛堂门口望着她,银白的头在阳光下闪着光,像株扎根在老城区的芦苇,坚定又温柔。
走到巷口时,她回头看,现老人还在挥手,手里握着那串紫檀念珠,嘴里轻轻念着什么。
风把声音送过来,苏棠听不清是“阿弥陀佛”
,还是“神爱世人”
,但她知道,那都是老人心里最真诚的祝福。
后来,苏棠把陈奶奶的故事写进了毕业论文,题目叫《佛龛上的传承——一场跨越三代的信仰与善良》。
答辩那天,评委老师指着论文里的“佛号”
问:“你觉得这场传承的核心是什么?是佛号,还是十字架?”
苏棠从口袋里掏出那串木珠,指着中间的“人”
字说:“都不是,是‘心里装着别人’的善良——这才是最珍贵的传承,比任何信仰符号都重要。”
半年后,苏棠收到了陈建天的短信,文字很短,却带着温度:“我妈走了,走的时候很安详,手里还握着外婆的佛像和银戒指。
老城区要拆迁了,但我跟政府申请了,把佛堂保留下来,改成一个小小的纪念馆,里面放着外婆的日记、城防图、那本《圣经》,还有我妈磨的木珠——想让更多人知道,善良从来都不会被遗忘。”
短信的最后,附了一张照片:佛堂的窗玻璃上,阳光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佛像、十字架和“人”
字木珠的影子,三个影子叠在一起,像一朵盛开的花。
照片的背景里,那棵臭椿树还在,叶子绿得亮,树下围着几个孩子,陈建天正蹲在地上,拿着那本日记给他们讲故事,孩子们的眼睛里闪着光,像当年陈奶奶听母亲念“阿弥陀佛”
时一样,清澈又明亮。
苏棠摩挲着手里的木珠,突然明白,陈奶奶说的“心里装着别人”
,从来不是一句空话。
它藏在林静淑藏情报的佛底座里,藏在陈奶奶半夜添水的青瓷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