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位攥着诗稿的学子循着动静围了过来,不多时便聚了十几人。
文渊转头扫了眼围拢的学子,随即转回来看向姬晓平,语气带着几分了然:“姬兄,晚上那场‘斗诗’,想来是特意为我安排的吧?不过恐怕要让姬兄失望了。”
姬晓平闻言,先是瞳孔微缩——他没料到文渊竟直接点破了自己的心思,脸上闪过一丝慌乱,但很快便绷紧下颌,神色沉了下来,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:“文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?莫不是怕了这场斗诗,想先找台阶下?”
文渊听了,嘴角勾起一抹淡而不屑的笑,声音不高,却恰好能让周围的学子也听清:“怕?姬兄倒是会往我身上扣帽子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姬晓平紧绷的脸,缓缓道,“古人云:‘事事洞悉皆学问,人情练达即文章。
’方才我与二位说‘合作共赢’,姬兄却只看见我出风头、得好处,半点没参透其中的门道——连眼前的‘局’都看不透,可见姬兄不仅不懂‘共赢’,这‘文章’二字,怕也只懂了些咬文嚼字的皮毛,而非真正的世事文章。”
这话一出,周围的学子顿时安静下来,有人喊道:“好一句‘事事洞悉皆学问,人情练达即学问’通透,一语道破所有。
就这两句足矣”
他没有再说下去,因为姬晓平投去的目光——意思是,你算哪头的?
立在一旁的姚玄素垂着眼,指尖轻轻捻着黑纱的边角,没插话,却在听到“人情练达即文章”
时,眼底闪过一丝赞许,黑纱下的唇畔,又悄悄漾开了一抹极淡的笑意。
暮色漫过芙蓉园时,那座圆形敞顶建筑早已被点亮——数十盏绢灯从穹顶垂落,暖黄的光透过薄绢洒下来,映得墙面的铜喇叭泛着微光,连桌案上的陶碗都镀了层柔光。
与午膳时不同,此刻每个席位前都多了一只酒壶,陶碗里盛着琥珀色的黄酒,酒气混着酱肘子的酱香漫开,比白日多了几分酣畅的意趣,尚未开场,场内便已飘着零星的谈笑声。
不多时,姬晓平踩着木梯走上高台。
他换了身玄色锦袍,袖口绣着暗纹,神色沉定,目光扫过全场时,原本喧闹的场内瞬间静了几分。
他接过侍从递来的纸喇叭,声音透过铜喇叭传得字字清晰:“在下姬晓平,忝为明月轩主家,今日替组委会主持这场斗诗晚宴。”
简单的自我介绍后,他话锋一转,直奔主题:“诸位最关心的斗诗规矩,说简单也简单——没有规矩。
只要敢上台,能吟出诗词,无论体裁、无论长短,皆可参与。
至于裁判?在座的每一位都是裁判,诗作好不好,大家的掌声与喝彩便是评断。
若遇分歧难决,再由裁判团定夺。”
这话一出,台下顿时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,有人眼中已闪过跃跃欲试的光。
姬晓平却抬手压了压,补充道:“虽无规矩,却有个时间限制——出题之后,挑战者需在一刻钟内成诗,沙漏流尽仍未作出,便算弃权,对手胜。”
说罢,他指了指台侧架着的琉璃沙漏,沙粒正缓缓往下漏,“时辰以这沙漏为准。”
交代完规则,姬晓平便侧身退到台侧,将位置让给身着湖蓝襦裙的主持人。
主持人接过纸喇叭,声音清亮如铃:“方才姬公子说的规矩,诸位都记牢了吗?”
“记牢了!”
台下众人齐声回应,声音里满是兴奋。
“还有没听清的吗?”
主持人又问了一句,目光扫过全场,见无人应声,便笑着道,“既都记清了,那便正式宣布——芙蓉园诗会斗诗晚宴,现在开始!”
她抬手往东侧一指:“想报名的才子,此刻便可去‘秋’字门登记;登记完的,到‘冬’字门候场,咱们按顺序登台!”
话音刚落,场内“嗡”
地一声,瞬间炸开了锅——原本端着酒碗的寒门士子猛地放下碗,起身便往秋字门挤,袖口扫过桌案,溅起几滴黄酒也顾不上擦;世家子弟们也没了先前的矜持,有的凑在一起商量要不要组队,有的已整理好衣袍,准备独自登台;连几位原本只打算看热闹的突厥使者,都好奇地往秋字门张望,低声询问身旁的侍从“斗诗是怎么比”
;甚至有几位侍女,也捧着食盒站在角落,眼里闪着期待的光。
绢灯的光晃在众人脸上,映着或急切、或兴奋、或好奇的神色,陶碗里的黄酒冒着细泡,铜喇叭里还飘着主持人指引的声音,而这场没有规矩的斗诗宴,才刚掀开最热闹的序幕。
闹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