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万岁!”
“誓死守城!”
城头上爆出震耳欲聋的呐喊。
先前压抑的士气骤然高涨,兵士们像换了个人似的,顶着箭雨探出身子,将滚油劈头盖脸浇下去,热油溅在突厥兵身上,顿时响起一片惨叫;手持长刀的隋兵更是踩着尸身跃上城头,与翻墙而上的敌兵近身肉搏,刀刃碰撞的脆响、临死前的嘶吼、城砖上迸溅的血花,织成一幅惨烈的画面。
夜幕像块浸了墨的布,缓缓罩住雁门城。
始毕可汗望着城下堆积的尸身与断裂的云梯,胸腔里的怒火仍在翻涌,却终究按捺住了——白日的强攻已折损了不少勇士,硬拼不是办法。
他勒转马头,对身边的将领沉声道:“传令下去,今夜暂停攻城。”
随即,他指向城西那片黑黢黢的山林:“让兄弟们进山伐木,连夜赶造云梯,越多越好!
明日天亮,本汗要踏平这雁门城!”
突厥兵的欢呼与斧凿声很快在山林里响起,夜风中飘来松木的腥气,那是酝酿着更猛烈攻势的信号。
城头上,厮杀声一歇,隋军兵士们便像被抽走了骨头,一个个瘫坐在地。
甲胄沉重地砸在城砖上,有人直接歪倒在箭袋旁,鼾声混着粗重的喘息响起;有人抓过腰间的水囊猛灌,水顺着嘴角流进脖颈,却连擦一把的力气都没有。
从白日到黄昏,他们像钉在城墙上的钉子,此刻骤然松懈,浑身的骨头缝都在疼,唯有望着城下渐渐沉寂的敌营,才敢长长舒出一口气——至少,又撑过了一天。
杨广的龙旗也随着暮色降下城楼。
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下石阶,明黄的铠甲沾了不少尘土,鬓角的丝被汗水濡湿,紧紧贴在额上。
往日里挥斥方遒的锐气淡了许多,只剩下掩不住的疲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