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人快马加鞭,马蹄踏在新铺的官道上,出密集的“哒哒”
声,像一阵疾风卷过原野。
两侧的景物被拉成模糊的残影,草甸、沙丘、远处的胡杨林都在飞后退,唯有天边的流云仿佛被钉在原处,慢悠悠地跟着马蹄移动。
“公子!
你看!”
青衣猛地一夹马腹,枣红马会意地加,与文渊的坐骑并辔而行。
她扬着马鞭指向左侧,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,却难掩其中的雀跃,“这边变了好多!
去年我们走的时候,这一带除了零星的牧帐,连个人影都少见,现在你瞧——”
文渊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,果然见远处的河谷旁立着几座青砖瓦房,烟囱里正冒着笔直的青烟,隐约能听见铁器敲打声,想来是新起的作坊;更远处的草场上,数千头牛羊像撒在绿缎上的珍珠,被几个牧民赶着移动;而河谷下游的绿洲里,竟现出一片整齐的村落,土坯墙刷得雪白,屋顶的茅草捆得齐齐整整,远远望去,像朵盛开在荒原上的花。
“还有那边的村落,”
青衣又指向右侧,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,“比去年见过的堡寨大了一倍还多,屋顶上居然有瓦!”
文渊听着她清脆的喊声,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。
故地重游的兴奋像小石子投进她心里,漾开的涟漪连风都带了暖意。
他勒了勒缰绳,让马稍缓,也扬声回应:“你再看脚下的路。”
青衣低头,才现身下的官道竟铺着平整的石板,虽不如中原官道精致,却比去年的土路好走百倍,连马蹄踏上去的震动都轻了许多。
“这官道修得扎实,”
文渊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,“看来我们让后面的人坐马车,倒也慢不了多少。”
青衣望着延伸向远方的石板路,又回头望了望来路,忽然笑出声:“去年走这路时,我还抱怨马鞍磨得慌,现在倒觉得……这风里都带着点不一样的味道呢。”
文渊挑眉:“什么味道?”
“烟火气。”
青衣侧过脸看他,阳光落在她笑弯的眼梢上,“你看那些作坊、村落、牛羊……像不像这荒原醒过来了?”
马蹄声里,两人相视而笑。
风掠过耳畔,带着草香与泥土的气息,确实比去年多了几分踏实的暖意——那是人间烟火的味道,是这片土地正在变好的证明。
文渊喃喃地说道:“看来,这个杨琼,杨肖很能干。”
青衣猛地勒住缰绳,枣红马打了个响鼻,前蹄在石板路上刨了两下。
她翻身下马时动作轻快,望着同样落地的文渊,指尖还捏着方才被风吹乱的带:“公子,阿史那芮公主没进城,就在我们头回见面的那片高低扎了营。”
她抬手指向西北方的山坳:“您猜怎么着?那地方竟被打理得像模像样了——去年的临时帐篷换成了毡房群落,还起了木栅栏。
最奇的是,他们在当初议事的石滩旁立了块丈高的石碑,说是纪念三方会谈之地,碑上刻着‘三方原’三个大字,连路过的商旅都知道这地名了。”
说罢,她抬眼看向文渊,眼神里带着几分探询:“现在有两条路,往左进城,往右去三方原。
公子想先去哪边?”
文渊没立刻回答,转身走向玄机子。
老道正抱着药箱在马背上晃悠,见他过来,下意识往马后缩了缩。
文渊朝他伸出手,语气干脆:“道长,东西拿来。”
玄机子嘴角抽了抽,喉结滚了滚,磨蹭着在怀里摸了半天,才掏出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。
盒子上还挂着把小铜锁,显然是被精心收着的。
他把盒子往文渊手里一塞,满脸肉痛:“这……这是快到地方了?”
文渊掂了掂木盒,锁扣碰撞出轻响。
他点头应道:“马上就到了。”
随即转身看向青衣,眼神亮了些,“青儿,走,去三方原。”
青衣见他指尖捏着木盒的样子,忽然想起去年在此地打架的情景。
不觉嘴角上扬,翻身上马,笑道:“好,去三方原。”
玄机子怀着忐忑的心情催着马跟了上来。
四文渊坐在马上,目光先落在那座新立的石碑上。
基座是整块汉白玉雕成,四壁刻着缠枝纹,稳稳托着丈五高的青石碑身。
碑顶覆着小庑殿式的顶盖,青瓦鳞次栉比,檐角微微上翘,倒有几分中原碑刻的规整气度。
正面“三方原纪念碑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