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渊忽觉掌心刺痛,原来纸页边缘割破了肌肤。
殷红血珠渗入"
大业十一年"
的墨迹中,竟分不清是朱砂还是真血。
青衣见状惊呼,却见公子将染血的残纸举向轩窗——那桃花纷飞的景象,与纸上洛阳春色诡异地重叠了。
激愤中的文渊随手抽出一叠纸,提笔疾书:
裂帛声中的回光
大业十一年春
帝执意踏上第四次北巡的路途。
龙舟行至汾阳宫时,随行的宫女们现,皇帝最爱穿的那件织金锦袍,袖口已磨出了线头。
夜里宿营,炀帝望着帐外随风摇曳的营灯,忽然问身边的宦官:"
朕记得大业三年北巡时,这里的百姓夹道欢迎,如今怎么连犬吠都听不见?"
宦官跪地叩,不敢说出真相——那些百姓要么死于徭役,要么早已逃入深山,成为反抗隋廷的"
山贼"
。
与此同时,长安城南的慈恩寺里,一位法号玄奘的少年僧人正在抄经,他笔下的《心经》字迹颤抖,因为窗外正传来官吏强征僧尼为兵的呵斥声。
洛阳西市的酒肆里,一个叫王通的书生喝醉了酒,在墙壁上题诗:"
隋室无吕霍之难,而有天下之溃"
,墨迹未干,就被巡逻的武侯铺捉去,据说后来死在狱中,只留下这句诗在民间流传,像一根刺,扎进每个大隋百姓的心里。
大业十一年的春天,最终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中落幕。
黄沙笼罩了整个华北平原,天地间一片昏暗,仿佛预示着这个庞大帝国的末日。
当尘埃落定,人们现,隋王朝的锦绣江山,早已在内外交困中千疮百孔,只需要一阵更猛烈的风,就能将其彻底吹散在历史的尘埃里。
而这阵风,正在远方的地平线上,裹挟着起义的呐喊与外敌的铁蹄,呼啸而来。
文渊奋力将笔掷于案上,道:“王通不能死。”
“公子,你说什么?“站在一旁的青衣被文渊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懵了。
文渊将手中一叠文稿递给青衣:“你看看吧!
这是王通写的。
一个燃尽一生也未能照亮这个乱世,而忧愤中化为尘埃的孤魂。”
他指着青衣手中文章道,“此文通过蒙太奇式场景拼贴,以"
癫痫"
喻指隋社会的系统性失调,字里行间皆是血泪——”
他忽然扼腕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:"
最痛心处,在于这位当世大儒明知大厦将倾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崩塌。
这般锥心之痛,这般无力回天之恨"
文渊慢慢伸开紧握的手,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:“青衣,带上文稿,咱们去找王度先生。”
步入王度先生的书房,文渊正与主人寒暄时,忽见一位陌生文士从席间起身。
三人分宾主落座后,文渊取出文稿恭敬呈上:"
先生见谅,晚辈拜读此文稿后心绪难平,斗胆撰文一篇"
话音未落,王度已接过文稿:"
公子何必过谦?老夫久未得见公子新作了。
"
说罢便迫不及待地展卷细读。
文渊对这书痴脾性早已习以为常,只得将目光转向那位陌生文士。
只见此人:
形销骨立似风中秋竹,一袭褪色青灰襕衫下,嶙峋肩骨如刀削般突兀。
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头斑白乱,枯黄如蓬草间杂着几缕倔强的青丝,仅用半截残损的木簪勉强绾住。
那簪的獬豸纹早被摩挲得面目全非,倒与他松动脱落的齿龈相映成趣。
左眉上那道紫黑鞭痕触目惊心,浮肿眼睑下悬着青黑的眼袋,偏生那对眸子亮得灼人。
右手始终保持着执笔的姿势,指节处厚茧皲裂,仿佛随时要蘸血为墨。
文渊慌忙起身长揖:"
这位先生面生得很,不知"
对方亦郑重还礼:"
河东王通,见过公子。
"
"
您就是王通先生?"
文渊一时失态,脱口而出后自觉唐突,连忙致歉:"
晚生冒昧,只是久闻先生而立之年便已成一代大儒,今日得见"
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只余满目惊诧。
王通抚须苦笑,眼角皱纹里藏着说不尽的沧桑:"
乱世催人老啊。
"
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