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小漾素手轻抚琴弦,眸光盈盈落在文渊身上,似有千言万语欲诉。
文渊心领神会,朗声道:“王先生妙笔生花,若能将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着成小说,待小漾姑娘弹唱时,以故事旁白相辅,岂不是锦上添花?”
话音刚落,肖西昭猛地一拍大腿,惊得案上茶盏都晃了晃:“妙啊!
文渊公子这计策,当真是绝了!”
他红光满面地站起身,袍袖扫过案几,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“王度先生先将故事写成小说,再提炼出精简版旁白。
如此一来,燕姑娘的弹唱有了故事底蕴,感染力倍增,定能在竞演中脱颖而出;与此同时,梁祝的故事随着演出传播,小说也能声名远扬——这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妙计!”
王积倚着屏风,慢悠悠抿了口茶,忽然开口:“兄长只管执笔,纸张、印刷之事,我来操办。
先印它一万本!”
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潭,王度摩拳擦掌,眼中满是创作的渴望。
文渊瞥了眼王积,暗自点头——此人眼光独到,确实是经商的好苗子。
不紧不慢道:“王先生不妨将这故事分作上下两部。”
此言一出,屋内先是一静,随即肖西昭抚掌大笑:“高!
实在是高!
文渊公子这一招,一万本转眼就成了两万本,妙哉!
妙哉!”
他激动得来回踱步,衣摆带起一阵风。
董嘉宇欲言又止,目光在文渊脸上打转。
文渊见状,笑着接话:“董先生是觉得这法子有些……损?无妨,有话直说!
这主意确实不算厚道。”
众人先是一愣,随即爆出一阵哄笑,笑声撞在雕花木窗上,惊起檐下几只归巢的麻雀。
酒菜已然陈设停当,唐嫣儿立于门边轻拍三下手,只见数个丫鬟迈着轻盈步子鱼贯而入,动作利落地摆好杯盘箸盏。
众人依次落座,推杯换盏间气氛渐浓。
酒至半酣时,王积忽然抬手示意,笑道:“这般痛饮虽畅快,却少了雅趣。
不若我先饮一盅,行个酒令——若有违令者,连罚三杯,再为众人斟酒如何?”
众人哄然称善。
王积端起酒盏一饮而尽,以筷击碗,朗声道:“今日在座皆为文人,自当以文会友。
诸位需即席歌诗一,且看谁能拔得头筹。”
说罢,他微闭双目,声调抑扬顿挫,吟出一曲《宴中歌》:
银烛摇光映绮筵,丝竹漫起韵缠绵。
歌翻玉阕惊梁燕,酒泛金卮醉客颜。
休叹浮生多聚散,且凭欢意寄流年。
曲终更尽杯中物,笑揽星河入醉眠。
诗句落毕,他又满饮一杯,众人纷纷击节叫好。
待掌声稍歇,王积抬手示意文渊:“文公子,该你了。”
此时的文渊却有些神思游离——王积行令的场景,竟与他记忆中《红楼梦》里贾宝玉在冯紫英家宴上行酒令的画面重叠。
恍惚间,他耳畔似响起那婉转凄切的《红豆曲》。
直到王积轻碰他的手肘,他才猛然回神:“啊?已到我了?”
不及旁人催促,文渊灌下一杯酒,清了清喉咙,喉间便溢出缠绵悱恻的曲调:“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,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,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,忘不了新愁与旧愁……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,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,展不开的眉头,捱不明的更漏呀……”
他抬手比划着节拍,将那股子愁绪唱得九曲回肠,末了随手饮尽杯中酒,转头对唐嫣儿道:“唐姑娘,请。”
席间却静得出奇。
文渊抬眼望去,只见众人目光凝滞在他身上,燕小漾盯着案头歌词,双手虚抚焦尾琴,指尖似在空气中拨弄琴弦;唐嫣儿则轻晃螓,以箸击盘,低低和着旋律。
他摸了摸鼻尖,尴尬地坐下,目光扫过众人痴迷的神色,心中不禁疑惑:“这曲子……竟有这般魔力?”
烛火摇曳中,方才还喧闹的宴饮,此刻竟化作一曲无声的共情——有人蹙眉轻叹,有人指尖微动,仿佛都被那“流不断的绿水悠悠”
卷入了千般愁绪里。
不知何时,一缕细若游丝的歌声从席间袅袅升起,恍若春夜初绽的茉莉,在静谧中悄然释放芬芳。
那声音空灵得似山涧流泉,干净得如晨露坠荷,带着女声特有的温柔缠绵,却又明亮轻盈如檐下新燕。
文渊只觉心口猛地一颤——方才因唱《红豆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