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零星的努力,在大灾面前如同杯水车薪,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,谁也不愿放弃。
毕竟,土地从不会辜负认真侍弄它的人,哪怕回报微薄,也是活下去的底气。
北方大旱日甚一日,水源成了最金贵的东西,连实验田里的幼苗都蔫头耷脑,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烈日烤焦。
夏天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,索性一头扎进了县城的废品站,翻遍了堆积如山的废铁、旧管、橡胶皮…
把那些还能用的零件一点点回收起来,生锈的细铁管、破裂的胶皮管、废弃的阀门,在别人眼里是垃圾,在她这儿却成了宝贝。
她又频繁地往农场寄信,和外婆以及那些懂机械的“专家”
反复探讨节水灌溉的可能性。
信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草图,标注着各种参数。
同时,她也向学校的物理、化学老师请教流体力学和材料处理的问题,将理论与实际一点点磨合。
折腾了近一个月,一套简易的滴灌装置终于在实验田里搭了起来。
用回收的细铁管做主管,截成小段的胶皮管做支管,管壁上用烧红的铁丝烫出细密的小孔,再连接上自制的阀门控制水流。
当她打开阀门,调整好水压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只见细小的水流顺着胶皮管的小孔渗出,一滴、两滴……精准地落在每一株幼苗的根部。
既没有漫灌时的肆意流淌,也没有喷灌时的四处飞溅,每一滴水都用在了刀刃上。
“太神了!”
围观的同学忍不住低呼。
夏天擦了擦额头的汗,解释道:“这种方法比漫灌能省至少七成水。
要是能在管道上盖层秸秆减少蒸,节水效果还能更好。”
只是,这套简易装置也暴露了短板。
那些回收的胶皮管本就老化,用不了多久就会开裂。
就算用新料制作,成本也远比漫灌的土渠高得多,而且每年都得重新铺设,对眼下物资匮乏的年代来说,无疑是笔不小的开销。
“先救急吧。”
夏天看着田里重新挺直腰杆的幼苗,轻声说道。
至少,这套装置能让实验田的良种熬过这个旱季,而这,就是眼下最要紧的事。
这次合作带来的技术突破,让学校与农场双方都看到了彼此更深层的价值。
学校能提供各种看起来是“废品”
的材料,和年轻人脑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。
农场里那些身怀绝技的“右派”
们则能凭扎实的理论支撑,见多识广的经验与巧手,将纸上的理论变成实实在在的成果。
得益于这套简易滴灌技术,这两年虽遭大旱,粮食虽有减产,却未到颗粒无收的境地。
学校的实验田与农场的耕地,甚至基本实现了自给自足,在饥荒遍野的年月里,已是难能可贵的安稳。
转眼,三年自然灾害的艰难岁月终告结束。
回望这段历史,有些地区饿殍遍野,真的是国家没有粮食吗?
并非如此。
根源在于当时干部群体中盛行的浮夸风。
各地争相“放卫星”
,虚报亩产万斤的“奇迹”
,这些不切实际的高产数据,直接导致了“高征购”
政策的出台。
征购指标层层加码,最终落到农民头上时,几乎掏空了他们手中仅存的口粮。
即便如此,若征收上来的粮食能及时放到饥民手中,也不至于饿殍千里。
可偏偏在这最艰苦的三年里,国家还向某个国家援助了十几万吨粮食。
有粮食吗?有。
但农民手里没有。
正如当时一线的领导人所言:“这是三分天灾,七分人祸。”
正因如此,哪怕在最困难的日子里,夏天除了保证自己的口粮,偶尔接济身边实在撑不住的人,几乎从未从空间里大量往外拿粮食。
人祸所致的苦难,从来不是简单的“施舍”
能拯救的。
不从根源上破除那套虚妄的机制,不唤醒被浮夸蒙蔽的人心,再多的粮食,也填不满制度性的黑洞。
她若这时候往外放粮,只会让底下的农民生活的更苦!
她能做的,唯有守住自己的底线,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,为值得救的人,留一线生机。
虽然周遭的人大多面黄肌瘦,带着明显的营养不良痕迹,可终究是挨过来了,不是吗?
好不容易捱到62年,天气渐渐回归正常,风调雨顺的迹象让土地重新焕出生机。
经历过饥荒的农民们,对吃饱饭的渴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,生产积极性也跟着高涨起来。
只是,当时的政策仍在制约着农业生产,粮食产量始终在低位徘徊,这一点,许多人都已隐隐察觉到了。
于是,一场悄然酝酿的农业改革开始在各地萌芽,虽未完全铺开,却已显露出蓬勃的生命力。
夏天作为大四的农业专业学生,也跟着导师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