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是医馆,看病救人是本职,且也不会短了你银钱,何故这副嘴脸。”
林岁安难得沉着脸,将一个小银锭子丢到那药童怀中。
来这医馆看病的,多是富户和官宦。
那药童见车夫只着粗布袄子,头戴狗皮帽子。又抱着个乞丐,才出声呵斥。
现在林岁安带着兜儿进来。
药童瞧见她打扮富贵,立即便换了笑脸。
“是是是,姑娘说得是。快将患者抱去里间,我去唤大夫来。”
药童笑着捧着银锭往里间去。
“姑娘,这药铺药童如此势力眼,也不知馆内大夫......”兜儿见那药童拜高踩低,忍不住担忧这家医馆大夫医德医术不佳。
“兜儿。”见里间帘影微动,林岁安出声制止她未出口之话。
若真是医德不佳,听见兜儿所言,说不得心生不满。
见那小孩儿是个乞丐,若是不愿医治,下一间医馆可就离得远了些。
那样小的孩子,已经烧得不省人事,如此折腾,活不活得成还不一定。
“进去瞧瞧。”林岁安轻声道。
二人进了里间,只见小乞丐被放在小床上,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悉心给他诊脉。
见林岁安等人进来,老者起身,用白巾擦了擦手。
微微摇了摇头,又叹了口气。
林岁安心中一紧,忙出声询问。
“大夫,他如何了?”
“你是他什么人?”老大夫问。
“小女子在路上捡到他,瞧见她昏迷不醒,不忍见幼小生命逝去,故送来医馆。请老大夫尽力救治,所需医药费用由在下一力承担。”林岁安回道。
闻言,老大夫摇了摇头,叹息一声。
“不是医药费用之事,姑娘心善,这孩子就算救过来,也有可能是个傻的。一个傻子,又是乞儿......”
老大夫话还未说完,便听见门外传来喧闹声。
“让我们进去,让我们进去......”
“兜儿,你去瞧瞧,应当是这孩子的哥哥来了。”
说罢,又对着那老大夫道:“劳烦大夫先医治。”
老大夫闻言,才点了点头。
“好吧,我先给他开退热的汤药,能熬过今晚,就能活下来。至于其他的,只能看天意。”
说罢,老大夫转身便去开方抓药。
这时,兜儿也领着另外三个小乞丐进来。
“弟弟。”
最大的那个小乞丐看了躺在床上的小孩儿一眼,却未过去。
而是转向站在一旁的林岁安,噗通一声,又跪了下去。
“多谢菩萨姐姐救我弟弟,多谢菩萨姐姐。”
“你先起来吧。”
林岁安抬了抬手,看着地上跪着的孩子,眉头微凝。
“刚刚大夫说,你弟弟能熬过今晚,才算活下来。但他高热时间太久,即便治好了,也有很大可能已将脑子烧坏。”
跪在地上的小孩儿茫然抬起头。
“脑子......烧坏了......是什么意思?”
另外两个小孩儿也都看着林岁安。
“意思是,即便救过来,也很有可能是个傻子、痴儿。”
林岁安并未隐瞒,她能出银钱给这个小乞丐看病,但小乞丐的哥哥愿不愿意要个傻了的弟弟,她可说不准。
“傻......傻子?”小孩儿即便是哥哥,瞧着也才七八岁的年纪。
他垂着头,如今也完全不知所措。
“对,你弟弟傻了,你还要么?”林岁安问。
“若你不带着你弟弟,大可自卖自身,好歹能混口饭吃。若带着个傻子,怕是没人会要你,且你以后的日子,也会更加艰难。”
这些小乞丐,手脚健全,自己能够活下来都已经十分艰难,更遑论再带着个傻子。
小孩儿沉默片刻,他独自带着弟弟在最底层的乞丐窝里打滚儿。既没有将自己饿死,也没有将弟弟饿死。林岁安说的话,他自是能听明白。
此前弟弟还小时,他便想将自己和弟弟卖了。卖身虽为奴籍,但好歹有口饭吃,有件衣服穿。
但那些人牙子或是有钱人家都不愿意要他弟弟,甚至觉得他是乞丐,定然品性恶劣,坑蒙拐骗偷样样精通。
谁知晓他以前也是有爹有娘,好人家的孩子。
他六岁时,爹娘不幸离世,他们便跟着阿奶过活。
爹娘去世,他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以前爹娘在世,阿娘与阿奶在家中操持着田地。爹在京都城中谋了个小营生,挣了银钱,便送他去读书。
只是,他才读半年,夫子夸他学得极好。
他捧着夫子写着甲等的纸张回家时,得到的却是阿爹不幸身故的噩耗。
家里的顶梁柱倒了,阿娘便一病不起。家里的银钱给爹办了丧事,剩下的,都拿给娘吃药去了。
只是阿娘吃了药,也久久不见好。不久,便跟着阿爹去了。
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