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伏的雨来得凶,豆大的雨点砸在院心的铁皮棚上,噼里啪啦响得像是在敲鼓。
阎埠贵蹲在自家门槛上,手里的算盘拨得飞快,算珠相撞的脆响却压不过里屋的争吵声——阎解成正梗着脖子跟媳妇刘英吵,声音尖利得能刺破雨幕。
“我早就跟你说过,那批布料来路不正,你偏不听!
现在好了,让人举报了吧!”
刘英的声音带着哭腔,手里的包袱摔在炕上,几件新做的褂子滑落在地,“这要是被厂里知道了,你的工作都得丢!”
阎解成的脸涨得通红,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:“举报?谁举报的?我看就是院里那帮人嫉妒!
咱这布料又没偷没抢,就是从乡下收的布头,拼拼补补做成褂子卖,碍着谁了?”
“碍着谁了?你敢说没缺斤短两?没以次充好?”
刘英抓起件褂子,指着袖口的补丁,“这料子薄得透光,你还好意思卖五块钱一件!”
阎埠贵猛地把算盘往地上一摔,霍地站起来:“吵什么吵!
家丑不可外扬不知道吗?”
他瞪着阎解成,眼里的火气比外面的雷还盛,“我早就说过,做生意得本分,你偏学那些投机取巧的勾当,现在让人抓了把柄,活该!”
阎解成被爹骂得脖子一缩,却还是不服气:“我那不是想多赚点吗?建军马上要订婚,彩礼钱还差一大截……”
“赚钱也得走正道!”
阎埠贵气得手都抖了,“你弟弟解放给报社投稿,一分一分赚得踏实;你看看叶辰,凭手艺吃饭,半夜被叫去修房都毫无怨言。
你再看看你,满脑子歪门邪道,这下好了,被举报到街道办,我看你咋收场!”
正说着,院门口传来“咚咚”
的敲门声,伴随着马书记的大嗓门:“阎解成在家吗?出来一趟!”
阎解成的脸“唰”
地白了,腿肚子都在转筋。
刘英慌忙把地上的褂子往包袱里塞,手忙脚乱的,布料边角在炕沿上拖出长长的印子。
“躲啥?该来的总会来。”
阎埠贵深吸一口气,理了理衣襟,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打开门,马书记带着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雨里,脸色严肃得很。
“阎解成,有人举报你倒卖劣质布料,以次充好,跟我们去趟街道办接受调查。”
工作人员亮出证件,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我没有!”
阎解成往后缩了缩,声音颤,“那布料都是好的,就是看着薄……”
“有没有,去了就知道了。”
马书记皱着眉,“解成,你也是院里的老住户了,真要是做了错事,就老老实实承认,别犟。”
阎埠贵把阎解成往前推了推:“去吧,到了那儿好好说,别耍小聪明。”
他转头对马书记说,“马书记,孩子年轻不懂事,要是真犯了错,该罚罚,该教育教育,我们绝不含糊。”
看着阎解成被带走的背影,刘英“哇”
地哭了出来:“这可咋整啊?建军的彩礼钱还没着落呢……”
阎埠贵没理她,蹲回门槛上,捡起地上的算盘,却怎么也拨不下去。
雨丝顺着屋檐往下淌,在他脚边积起小小的水洼,映出他满脸的愁容——这老大,从小就爱占小便宜,上学时偷拿同学的橡皮,工作了又克扣车间的边角料,他说过多少次“吃亏是福”
,可这孩子就是听不进去,如今果然栽了跟头。
“三大爷,咋回事啊?”
傻柱披着件蓑衣从外面进来,手里还提着个菜篮子,“我刚在胡同口看见解成被带走了,说是倒卖布料?”
阎埠贵叹了口气,把事情说了说。
傻柱听完,咂了咂嘴:“他也太糊涂了!
前阵子叶辰还跟我说,解成去乡下收布头,让他别掺和这些,他偏不听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
阎埠贵的声音透着疲惫,“从小就爱走捷径,总觉得别人傻,其实最傻的是他自己。”
这话被刚进门的叶辰听见了。
他刚从老街区回来,雨衣上还滴着水,手里拿着把修好的雨伞:“三大爷,别太急,先弄清楚是谁举报的,举报的内容属实不。”
“还能是谁?”
刘英从屋里冲出来,眼睛红肿得像核桃,“肯定是许大茂!
前几天他还问我买不买他厂里的处理布,我没理他,他就怀恨在心!”
“别瞎猜。”
叶辰皱了皱眉,“许大茂虽然爱耍嘴皮子,却不至于干这背后捅刀子的事。
再说解成卖的褂子,我前几天看见槐花她同学穿了件,袖口确实脱线了,料子也薄得透光,怕是真有问题。”
刘英的哭声戛然而止,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话来。
傍晚的时候,阎解成被送回来了,耷拉着脑袋,像只斗败的公鸡。
工作人员说,经过调查,阎解成倒卖的布料确实存在以次充好的情况,虽然没到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