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、为小宝修砚台,突然就懂了——这不是傻,是重情义。
就像他对聋老太,对院里的街坊,从不用嘴说,却把该做的都做了,踏踏实实,让人心里踏实。
“叶师傅,有件事……我想求你。”
刘岚犹豫了半天,还是开了口,声音低得像蚊子哼。
叶辰正揉着面团,闻言回头看她:“啥事?你说。”
“供销社最近招临时工,缝补仓库的旧麻袋,一天能赚五毛钱。”
刘岚的手指绞着衣角,“我想去试试,可……可这腰怕是撑不住,而且小宝放学没人接…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,叶辰就明白了。
五毛钱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啥,对刘岚却很重要,够给小宝买两本作业本,买半斤玉米面。
可她的腰确实不能再累着,小宝才七岁,放学独自回家也让人不放心。
“这活儿我帮你找找人。”
叶辰把面团放进盆里醒着,“我认识仓库的老张,他媳妇也在家没事干,让她帮你多分担点,你俩搭伙干,活能轻快点。”
他擦了擦手,“至于小宝,放学我去接,正好我那阵子在附近修房,顺路。”
刘岚猛地抬起头,眼睛里蒙着层水汽:“这……这太麻烦你了,我咋报答你啊?”
“啥报答不报答的。”
叶辰笑了笑,露出两颗白牙,“你帮我缝补工装时,也没跟我要报答啊。
再说小宝那么乖,我接他放学,还能听他背课文呢。”
刘岚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,砸在衣襟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她这辈子听了太多空头承诺,男人在世时总说“等我赚了大钱,让你和小宝过好日子”
,结果日子没好起来,人先没了;债主堵门时,也有人说“我帮你想想办法”
,结果躲得比谁都远。
只有叶辰,说帮就真的帮,从不虚头巴脑。
“快别哭了,汤要糊了。”
叶辰递给她块手帕,“下午我就去找老张,保准给你办妥。”
吃完饭,叶辰果然去了供销社。
老张是他前阵子帮着修仓库门时认识的,是个实在人,听叶辰说了刘岚的情况,当即拍着胸脯说:“这事包在我身上!
让我媳妇跟她搭伙,重活我媳妇干,刘妹子就缝缝补补,工钱照样分她一半!”
从供销社出来,叶辰又去了小宝的学校,跟老师说好了,以后放学他来接孩子。
老师知道小宝家里的情况,笑着说:“有叶师傅帮忙,我们也放心。”
回到院里时,刘岚正坐在门口晒太阳,脸色比上午好看多了。
看见叶辰回来,她赶紧站起来:“成了吗?”
“成了。”
叶辰把老张的话学了一遍,“明天你直接去仓库找他就行,他媳妇在那儿等你。”
他从兜里掏出个纸包,“这是我给小宝买的铅笔和橡皮,你收着。”
刘岚接过纸包,指尖触到里面的铅笔,硬得很,是新的。
她张了张嘴,想说句谢谢,却现喉咙哽得厉害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我去接小宝了。”
叶辰挥挥手,往学校的方向走。
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落在青石板上,像条踏实的路。
刘岚看着那影子,突然觉得,这往后的日子,好像也没那么难了。
她摸了摸腰上的膏药,暖暖的,带着草药的香,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——那是叶辰带来的,像这春天的阳光,虽然来得慢,却一点点把冰雪都融化了。
夜里,小宝躺在床上,摸着修好的砚台,兴奋地说:“娘,叶叔叔真厉害,砚台一点都看不出来坏过!”
刘岚给儿子盖好被子,轻声说:“是啊,叶叔叔是个好人。”
她看着窗外的月亮,心里暗暗想,等自己腰好了,一定给叶辰做双最好的布鞋,纳最密的底,让他穿着走再远的路,脚都不疼。
这求助,她没白开口;这人,她没信错。
刘岚闭上眼,后腰的疼似乎又轻了些,梦里都是淡淡的草药香,和叶辰那句“有事跟我说”
的温和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