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峰之间,热风带着焦糊与血腥的味道,卷过石台。
李忘川静立,五色光晕像碎裂的虹,仍贴在他褴褛的衣袍间。
破布之下,刚生长出的皮肤莹白若瓷,透着婴孩般的淡粉;而旧衣上的血迹犹未干,两种颜色交叠,刺目得仿佛生与死在同一块画布上被反复涂抹。
风一吹,血痂迸裂,露出下方新生的肌理,像春草顶破冻土。
白瑶踏空而来,银瞳冷冽,却在距李忘川三步处停住。
她没有说话,只抬手,一缕银辉洒落,替他拂去肩头的灰屑。
那一瞬,众人才注意到:李忘川的指尖仍燃着一缕无色透明的火——火舌安静,却令所有修士的神魂本能地战栗。
器宗宗主雷欢海立在断壁残垣之上,双袖鼓荡,指节因握拳而白。
他的目光越过白瑶,钉死在李忘川胸口的血甲裂痕,眼底翻滚着两股截然相反的情绪。
——忌惮。
——杀意。
一名长老,一名分神期强者的损失让器宗难以接受,尤其对方拥有着先天神器,仿佛是器宗天生相克的敌人,让他不禁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。
尽管眼中的忌惮更多是因为迎面走向李忘川的白瑶,可是雷欢海心底却在冷笑,无论付出任何的代价,他都将要诛杀眼前的青年,乃至那分神期顶峰的女子。
想清楚了这一切后,他侧,低声吩咐身旁弟子:“把断棒收好,一片碎屑也别留。”
弟子躬身而去,脚步虚浮,仿佛仍陷在方才那透明火焰带来的噩梦里。
单昊的骨灰被风卷着,掠过众人脚边,像一场无声的嘲弄。
九宗十三派的弟子乃至宗门魁全部都在片刻的寂静后,恢复了骚动。
元灵宗宗主周启天则是朗声道:“好了,立山秘境的事,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?按照以往的规矩,肯定是要通知神族,可是这么多年神族未现,身为九宗十三派之,这一次我元灵宗必定要前往查探一番。”
秘境!
这两个字像火星溅入干草,瞬间点燃所有暗处的野心。
——传说里,玄天宗那位开山祖师,正是误入秘境,得窥大道,才令宗门一跃凌驾九宗十三派之上,万年不倒
——又传说,上一个私自开启秘境的宗派,举宗三千七百口,一夜之间被天降血雷抹平,连山门都化飞灰。
一边是足以让宗门脱胎换骨的造化,一边是神族降罪的灭顶之灾。
如今既然元灵宗甘愿成为了这个出头鸟,那么其他这些心怀鬼胎的门派自然感到窃喜。
只要不当出头鸟,那么浑水摸鱼必定也能得到一定的好处,如果真的神族现身甚至那巫神降临,他们也可以将一切罪责推脱到元灵宗的身上,这便是他们大喜过望的原因。
旋即,当元灵宗宗主周启天带领着元灵宗走后,其余宗派见状,急急祭出灵梭、飞剑、遁光,如潮水般退去。
器宗弟子更是连单昊的灰烬都不曾收拾,只将那两截断裂的黑棒收入玉匣,便匆匆御空而去——仿佛那具分神遗骸、那段血仇,与即将开启的秘境相比,轻若尘埃。
山谷上空,风声猎猎。
白瑶立于崖边,银与衣袂同飞,像一柄未出鞘的寒刃。
小影半倚着她,小手攥着白瑶的袖口,眸子里仍残留着方才的惊惶。
她偷偷抬眼,看见李忘川踏空而立,五色残辉游走在他破碎的衣袍间,像将熄未熄的战火。
山谷上空白瑶站在李忘川的身旁,而小影则是半依偎着白瑶尽显少女的可爱。
柳明堂离开的时候传音:“要不,你和我们一同离开吧,我会和师傅说情,就当你之前所说的辞去元灵宗供奉之事只是一时无奈!”
可是李忘川并没有回答,在他看来,交易已然结束,那么现在他只代表自己。
白瑶侧,声音散在风里:“接下来去哪?”
李忘川嘴角勾起,眸中映着暮色:“立山秘境。
神族、巫神……也许会露面,怎能不凑这场热闹?”
话音落下,他周身的五色光痕倏然熄灭,像被夜色吞没。
白瑶微微颔,牵起小影,三人化作一道细若流星的遁光,一闪便消失在峡谷尽头。
元灵宗,主殿。
青铜灯树高悬,灯火将殿内照得惨白。
弟子们俯立于丹墀之下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周启天端坐主位,玄青长袍上暗金云纹浮动,如夜潮无声。
左右两列,六位白老者盘膝——四名长老、两名内门供奉,皆是元灵宗的定海神针。
殿中忽有一道略显尖锐的少年嗓音划破沉寂:“宗主,真要遣人入秘境?神族立下的血誓,历代擅闯者皆灰飞烟灭,我们……当真要当这只出头鸟?”
说话之人身材瘦小,头颅却大,额骨突兀,一双眼白多黑少,此刻盛满惊惧,正是坐在下最后的内门供奉。
周启天淡淡一笑,指尖轻叩扶手,声音低缓,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:“谁说我们要闯?”
他目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