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送阵的银辉甫一敛去,一股沉雄而清越的钟声便在耳畔回荡,仿佛从九重天上滚落,又似自地脉深处涌起。
李忘川抬眼,只见玉阶千重,金脊横空;琉璃瓦映着天光,泛起一层层淡紫的霞晕;檐角飞甬皆鎏以星纹,风过时,万点碎金摇曳。
每一砖、每一瓦,甚至阶前用来镇煞的螭,皆雕琢得纤毫毕现,却又在宏伟尺度中显出不容逼视的威仪——这便是九宗之元灵宗的气势,连尘埃都不肯轻浮半分。
柳明堂在前引路,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端。
沿途弟子见他归来,纷纷扬声招呼,笑声里带着由衷的亲近;可当他们目光掠过那位青衫儒雅的尹天照,神色立刻整肃,收袖、垂、避道,动作整齐得如同操练过千百遍。
尹天照只是微微颔,便算回礼,礼数周到,却不减其温润。
行不多时,一名执法堂执事匆匆而来,俯身在柳明堂耳畔低语。
柳明堂“啊”
了一声,回冲李忘川歉意一笑:“四年未归,堂里虽井井有条,终究需我去点个卯。
供奉且随尹堂主先去歇脚,晚间再叙。”
说罢,他一拱手,衣袂翻飞,已随执事转入侧廊。
尹天照拂袖,做了个“请”
的手势。
一行人沿白玉长街向北,道旁古槐森森,枝叶间悬着鎏金宫灯,白日亦未熄,灯火映得翠叶如翡。
尽头一座九层青塔,塔身以玄钢为骨,外覆青璃,自下而上渐渐收束,至顶层已只余一间静室大小。
塔檐八角各悬一枚紫铜镇风铃,风过时,清音悠远,似龙吟,又似古琴泛散。
塔顶静室,两名老者凭栏而立。
左侧之人青袍广袖,鬓如漆,正是当年亲赴春城、邀李忘川入宗的三长老。
右侧一人,面容古拙,双眸却深邃若渊,一袭素白长衫无风自垂,仿佛与天地气机暗暗相合——他便是元灵宗宗主周启天,灵元大陆屈指可数的合体初期大能,真正立于众生之巅的存在。
周启天俯瞰塔下。
目光穿过百丈高空,落在李忘川身上,微微一动,似含审视,又似带着几分故人久别之意。
旋即,他视线一侧,凝在白瑶身上。
女子怀抱雷狐貂,雪衣墨,神情疏淡,却自有一抹让人不敢逼视的凛冽。
周启天挑了挑眉,声音不高,却在罡风中清晰可闻:“那女子是谁?”
三长老连忙侧身,语气恭谨:“回宗主,她便是明堂那孩子心心念念之人。
可惜流水无情,她只认李供奉为伙伴。”
周启天莞尔,笑意里带着几分长辈的促狭:“痴儿。
这般女子,又岂是他能折得下的?”
顿了顿,他微微眯眼,语气忽转意味深长,“不过,区区出窍期的供奉,竟能引来如此一尊大佛——是友非敌,甚好甚好。”
三长老怔然。
宗主口中的“大佛”
,显然并非李忘川。
他正欲开口,周启天已抬手止住,目光似笑非笑扫来:“你可知,分神之关,真正卡住的并非元神与肉身的合拢,而是……”
他声音放缓,却字字如钉:“——因果。”
“寻到自身因果,分神自至巅峰;巅峰之后,一念可合体。
此理,天下修士皆知。”
周启天负手而立,衣袂猎猎,“可是那女子,早已立于分神后期之巅,却迟迟未与肉身相合。
此中缘由,耐人寻味。”
三长老心头猛地一跳,失声道:“宗主之意……她已是合体?”
“不错。”
周启天轻笑一声,目光深远,“她以元神行走世间,只因不愿,而非不能。
在我眼中,她与合体同境,已可称道友。”
三长老倒吸一口凉气,额上微见汗意。
良久,他才低声道:“若李供奉在大比中落败……”
“那她便不会袖手旁观。”
周启天朗声一笑,似已将未来棋盘尽数看明,“有此强援,我元灵宗九宗之的位置,便再稳不过。”
当然,这宗主和三长老二人不知的是,白瑶并非不想合体,而是她本就只有元神。
她本就只是一道残魂,但既已臻至元神后期顶峰,且身怀“法相天地”
神通,哪怕合体期修士也绝不敢小觑。
另一边,李忘川被尹堂主引入一座恬静优雅的阁楼后,尹堂主便告辞离去,只留下了一句话:“甲子大比,还有七日。
九宗十三派皆已安置于山腰云舍,山顶乃宗门腹地,非本宗弟子不得擅入。”
李忘川微微颔,而尹堂主继续说道:“大比开始,我元灵宗作为擂主,第一场便由我们出战,而我们的对手是器宗。”
尹堂主的眼神紧紧盯着李忘川,二人瞬间四目相对。
尹堂主耐心地继续解释道:“器宗擅长炼器之术,天下器宝有四成都出自器宗之手。
他们的功法以器宝为核心,将所有功法和修为寄托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