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命域顶端的裂隙斜斜切进来,在秦千风后颈烙下一片暖斑。
他缓缓地跪坐在青石板上,膝盖与石板的撞击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。
那股钝痛就像一根细针,一下下地挑动着他混沌的意识,仿佛要将他从沉睡中唤醒。
林婉儿的眼泪还残留在他的后颈上,那丝丝凉意顺着他的脊椎往上蔓延,如同一股清泉,逐渐渗透进他的身体。
这种感觉让他终于能够稍稍扯动一下嘴角,出一声沙哑的声音:“哭什么,我又没死。”
他的声音虽然微弱,但却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。
似乎对林婉儿的哭泣感到有些无奈,同时又不想让她太过担心。
"
你差点就死了!
"
林婉儿的手指在他腕间抖,医女惯常稳定的脉搏此刻乱得像被惊飞的雀群。
她扯下腰间的药囊,取出止血草揉碎敷在他鼻下——方才喷溅的血珠还凝在石板缝里,暗红得像要渗进石头里生根。
秦千风望着她泛红的眼尾,突然想起高尔村暴雨夜,自己着高烧躺在家徒四壁的土炕上,也是这样一双沾着草药香的手,把凉毛巾一次次按在他额头上。
"
千风。
"
白璃的声音从左侧传来。
秦千风转头,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正攥着星轨镜,镜面原本流转的星芒此刻凝成一束幽蓝,像根细针直刺他心口。
"
别用这种眼神看我。
"
白璃抿了抿唇,指尖轻轻叩了叩镜面,"
命蚀的黑雾不是散了,是"
她顿了顿,镜面突然迸出细碎光屑,"
钻到你们俩身体里了。
"
玄尘子的手在秦千风肩头微微一沉。
老人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不自然的青灰,道袍碎成布条挂在身上,心口那道狰狞的旧伤正渗出淡金色血珠——那是命纹之力透支的征兆。
"
小友的星轨术向来精准。
"
他低笑一声,声音却像破风箱,"
老东西早该想到,命蚀这种东西"
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节掐进秦千风肩窝,"
哪能那么容易被赶走。
"
"
不只是赶走。
"
古灵的声音像片落在心尖上的雪。
秦千风这才注意到,命契石板前的少女不知何时跪了下来,指尖正沿着新浮现的金纹缓缓摩挲。
她本就苍白的脸此刻白得近乎透明,间那枚命钥随着动作轻晃,在石板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:"
石板说,命蚀非敌非友,是命运的另一面"
她抬头时,瞳孔里映着金纹的光,"
只有两位执笔者并肩,真正的平衡才会显现。
"
"
执笔者。
"
秦千风重复这三个字,腕间的共执纹突然烫。
那是与玄尘子意识交融时留下的印记,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灼烧皮肤。
他想起玄尘子记忆里那片漆黑的命渊,想起自己看见的、比这次命蚀更古老的阴影——原来从那时起,他们就被命运的线缠成了双生结。
玄尘子突然松开手。
老人扶着祭坛边缘站起身,碎布般的道袍在晨风中簌簌作响。
他望着命域深处的碑林方向,目光穿过层层雾霭,像是看见某个刻在记忆里的画面。
"
老东西守了命渊三百年。
"
他说,声音轻得像叹息,又重得像山,"
当年同伴死在命核前时,我对着他的尸体过誓,要守到最后一块命碑不碎,最后一道命纹不灭。
"
"
您要走?"
林婉儿猛地站起身,药囊掉在地上,止血草撒了一地。
白璃的星轨镜"
当啷"
一声落在石板上,镜面裂出蛛网纹——她显然也没料到这个转折。
古灵却只是垂眸,指尖在石板上轻轻一按,金纹突然暗了暗,像是在应和什么。
"
我的路,到碑林就到头了。
"
玄尘子从袖中摸出块断裂的玉简,缺口处还沾着暗红的命纹残痕。
他将玉简放在秦千风掌心,老茧磨得秦千风手背痒:"
当年我想写的执笔之道,终究没写完。
现在"
他的目光扫过众人,最后停在秦千风腕间的共执纹上,"
该交给能写完它的人了。
"
玉简入手的瞬间,秦千风的命纹突然活了。
金色光流顺着经脉窜遍全身,他看见玄尘子记忆里的画面:少年玄尘跪在命核前,握着断笔在玉简便签上写"
执笔者当承天地命数"
,墨迹未干,命蚀的黑雾就破墙而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