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喝一杯?”
张文明不坐,也不笑,直直地盯着书记:“赵书记,学校的房顶塌了,孩子们没地方上课。
村里说没钱修,您看怎么办?”
赵书记摆摆手:“这事啊,我知道。
财政紧张,克服克服嘛。
明年,明年一定给你们解决。”
“明年房子就全塌了!
到时候砸死了人,谁负责?”
张文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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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书记脸色沉下来:“张老师,你怎么说话呢?村里这么多事,就你的急?”
就在这时,张文明瞥见院角放着一把砍柴的斧头。
不知哪来的冲动,他大步走过去,抄起斧头,转身对着满桌的人。
满座皆惊,酒杯停在半空。
张文明其实不会喝酒,但那晚他觉得自己像是醉了一般,一股从未有过的热血冲上头顶。
他指着赵书记,声音震得屋檐上的雨水都抖落下来:
“赵有才!
我告诉你!
我张文明中专毕业本来能留省城,让给了别人;回县里能留中学,又让给了别人;被配到这鬼地方,我一句怨言没有!
可你们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欺负老实人!
孩子们在那破房子里上课,随时可能被砸死,你们在这儿大吃大喝!
今天要不给个准话,我就把这事闹到县里去!
看看谁怕谁!”
他挥舞着斧头,不是对着人,而是对着院中的老槐树猛砍下去,木屑四溅。
所有人都吓傻了,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张老师如此模样。
赵书记酒醒了大半,连忙站起来:“文明同志!
别激动!
有话好说!
修!
明天就修!
我亲自督办!”
张文明红着眼睛:“空口无凭!
立字据!”
那晚,赵书记真的立下了字据,答应一周内拨款修缮校舍。
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,一周后,校舍修缮工程果然启动了。
又过半个月,张文明接到调令,被调到乡教育办公室工作。
离开石门村那天,村民们都来送行。
老村长拉着他的手:“张老师,你那顿火得好啊!
咱们村小学盼修缮盼了十年了”
张文明什么都没说,只是深深鞠了一躬。
到了乡里,张文明仿佛变了个人。
他不再唯唯诺诺,而是有事说事,有理讲理。
别人对他客气,他加倍客气;别人要是想拿捏他,他立刻硬气起来。
一次,县教育局副局长下来检查,故意刁难乡教育办,说要扣减经费。
办公室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,唯有张文明站起来,不卑不亢地:
“副局长,您要扣经费可以,请白纸黑字写清楚理由。
我明天就去县里,找局长问问,是不是下面的学校越困难,就越应该扣经费?”
副局长愣了片刻,居然笑了:“好你个张文明!
有胆识!
我刚才只是试试你们的底气罢了。”
经费不仅没扣,反而多拨了一些。
渐渐地,张文明在乡里站住了脚。
又过了几年,他被提拔为乡办公室主任,成了乡党委班子成员。
这期间,他说成了一门亲事,妻子是乡小学教师。
结婚那天,赵有才书记也来了,酒过三巡,拉着张文明说:“文明啊,还记得你那顿酒疯吗?说实话,我当时吓了一跳,但后来想想,一个能为孩子这么拼命的人,差不了!”
张文明笑了:“那时年轻气盛,冲动了。”
“不,不是冲动。”
赵书记摇摇头,“是血性。
做人不能没点血性。
太过礼貌谦让,别人就当你好欺负。
这世道,有时候就得亮亮獠牙,不然谁都觉得你是软柿子。”
张文明点点头,心里却想:我不是亮獠牙,我只是终于学会了不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。
九十年代末,乡镇合并,人事动荡。
许多人挤破脑袋想往县里调,张文明却岿然不动。
新来的乡长想安排自己人当办公室主任,暗示张文明主动让位。
那天会议上,新乡长侃侃而谈人事调整方案,说到办公室时,故意停顿了一下:“文明同志年纪大了,是不是该轻松轻松了?”
全场寂静。
所有人都看向张文明。
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,放下茶杯时,“不小心”
手重了些,杯子与碟子碰撞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乡长,我今年四十二,按规定还能干十三年。
办公室的工作我熟悉,去年还拿了县里的先进。
要是因为我年纪‘大’就要调整,那是不是所有过四十的干部都该回家抱孙子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