欢这个味儿!”
林静切菜的手顿住了。
透过玻璃门,她看见婆婆李桂香正满脸堆笑,殷勤地把一大块金黄的榴莲肉剥出来,放进弟媳陈蔓面前的盘子里。
那笑容,是林静从未得到过的。
陈蔓随意地倚在沙里,翘着二郎腿,手里刷着手机,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是漫不经心地“嗯”
了一声。
弟弟林涛坐在旁边,乐呵呵地附和:“妈您可真舍得,这玩意儿齁贵的!”
李桂香立刻嗔怪地拍了一下儿子的胳膊:“给我宝贝儿媳妇吃,有啥舍不得的!”
那语气,亲昵得能掐出水来。
林静低下头,案板上切了一半的土豆,边缘已经有些氧化黑。
她默默地拿起土豆,放在水龙头下冲洗。
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指腹上的小伤口,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。
客厅里的欢声笑语像一根根细针,扎在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。
她想起自己上次给婆婆买的进口水果,被她挑剔地说“一股怪味”
,随手就放在了角落,最后烂掉扔了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,把洗好的土豆放回案板,继续切。
刀锋落下,细碎而规律。
客厅里,婆婆的声音还在继续,带着一种刻意的炫耀:“蔓蔓啊,你上次说那牌子的包好看,妈托人打听啦……”
林静的手腕微微僵,刀刃切偏了一点,在案板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。
她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下深潭般的疲惫与隐忍。
她将切好的土豆丝拢进盘子里,指尖冰凉。
窗外,最后一点夕阳的金辉也沉入了楼群背后,暮色四合,像一张巨大的、沉默的网,悄然笼罩下来。
日子像上了条的钟摆,在压抑和爆之间来回摆动。
林静的隐忍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,并未换来平静,反而成了李桂香变本加厉的底气。
那些细碎的折磨如同附骨之疽,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孩子身上。
一次晚饭,气氛照例凝滞。
五岁的女儿妞妞用小手笨拙地握着勺子,几粒米饭掉在了干净的桌布上。
这本是寻常小事。
李桂香却像被蝎子蜇了似的,筷子“啪”
地拍在桌上,震得碗碟轻响。
“小讨债鬼!”
她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,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妞妞,“跟你那没出息的妈一个德行!
吃饭都吃不利索,养你有什么用?浪费粮食!
废物点心!”
妞妞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浑身一抖,勺子“哐当”
掉进碗里,小脸瞬间煞白,大眼睛里迅蓄满了泪水,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,小小的肩膀缩成一团,惊恐地看着奶奶。
林静的心猛地一揪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她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,想护住女儿。
可还没等她开口,李桂香那淬了毒的目光已经转向她:“看什么看?就是你教的!
上梁不正下梁歪!
连个孩子都教不好,你活着就是浪费空气!”
字字句句,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。
林静张了张嘴,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,不出一点声音。
她看到妞妞求助般望向父亲林强。
林强只是皱了皱眉,眼神飞快地掠过女儿惊恐的小脸和妻子苍白的脸,最终落在自己面前的饭碗上,含糊地嘟囔了一句:“妈,少说两句,吃饭吧。”
声音轻飘飘的,没有任何分量,随即又低下头,扒拉着碗里的饭粒。
妞妞眼里的光,在父亲回避的目光中一点点熄灭了。
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,砸在桌面上。
她不敢哭出声,只是无声地抽噎着,小小的身体因为压抑而微微颤抖。
林静默默坐了回去,伸出手,轻轻覆在女儿冰凉的小手上。
那只小手在她掌心下微微着抖,像受惊的小鸟。
她只能更紧地握住它,用自己同样冰凉的手传递着一点微不足道的、无力的安慰。
妞妞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她,林静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,嘴角却僵硬地牵不动。
她只能更紧地握住那只小手,指甲几乎嵌进自己掌心。
林强扒饭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那天之后,妞妞变得异常安静。
她常常一个人蜷在客厅角落的旧地毯上,抱着膝盖,小小的背影对着喧嚣的世界。
林静悄悄走近过几次,看见女儿面前摊开着一个图画本,上面用蜡笔画着一座歪歪扭扭的小房子,房子外面,一个扎辫子的小人孤零零地站着,没有门。
旁边,用稚嫩的笔触画着几个扭曲的、面目模糊的大人黑影,其中一个黑影张着巨大的、黑洞洞的嘴。
小人儿的脸上,涂满了凌乱的、暗红色的线条。
那红色,刺得林静眼睛生疼,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掉了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