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歇息一会，有事喊我。”
曹牧谦拍了拍她的手，起身出了屋子。
芷兰躺在床上，有些失神凝视曹牧谦离开的背影，回想当初迁徙的过往。
那时候也死过不少人，可比起这黄河之上的尸体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。
来的时候，她是知道来此处为了迁徙灾民。
可绝没有想到，还没到黄河瓠子口，这密密麻麻的尸体就顺流而下覆盖了整个江面。
除了翻江倒海的呕吐感，她心里沉甸甸的。
不是她圣母，是换了谁看见刚刚那一幕，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，战栗不止。
自这一日开始，她们的船被物体撞击的声音就没有停过。
密密麻麻额尸体自上游不断的往下游奔去，众人心中亦是沉甸甸的。
到了夜晚，即便月色再好，他们也没了饮酒逗乐的心情。
甚至白日的饭都不做了，吃的都是当初准备的干粮。
一时间，船里静悄悄的，气氛就好像忽然乌云密布的天，又闷又沉。
也不知，是不是老天爷都不忍心看到这样的惨象。
一连几日，原本阳光明媚的天也变了颜色，黑压压的乌云盖住整片天空。
大雨来的又急又猛，船只在这样的环境下航行越艰难。
曹牧谦与赵破奴这几日一直在房中不知研究什么，芷兰穿梭在空间与阁楼之间。
她开始加快节奏收集空间的食物，她从荷塘里抓了不少鱼，开始熬鱼汤。
熬好的鱼汤都放进竹子桶里，熬鱼汤的时候里面放了不少盐。
粟米熬成粥，待不那么热了，就通通倒进竹子桶里。
她又蒸了不少麦饼，这东西都是老百姓平日吃的。
不过，这也是盛京普通百姓能吃上的，农户人家根本吃不上。
还有一块野菜地，幸好当初没动。
这些野菜她剁吧剁吧，和麦面掺和在一起，再放点盐就成了现在的菜饼了。
她尝了一个，味道还成就是有点硬。
又过了十几日，终于要到达瓠子口了。
河面上也不再只是尸体了，不少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整个河面来回穿梭。
黄河决堤是属于块状区或是点状区，地处高一些的地方未被洪水淹没。
眺望黄河远处，也能看到一些高处的城郭，就好像一座座小小孤岛一样。
赵破奴拿着手中的堪舆图仔细对照“侯爷，前方就是濮阳城。”
他指着远处较高的地方，好似一座小岛的地方冲曹牧谦道。
濮阳是赈灾的据点，忽黯就带兵在此赈灾。
几十艘船出现，河岸远处的濮阳士兵早就在了望楼看见了。
几声号角吹起，她们在这边也能听得清楚。
最前面的头船，很快也同样吹起了号角。
芷兰觉得，两方好像在对暗号，你来我往。
几十艘船缓缓朝着濮阳的城郭而去，今日虽未下雨，但也阴沉沉的。
待船终于靠近濮阳时，岸边早就有一众人等在那里。
为的就是前些日子被派来的忽黯，以及随后被李胤派来的大司农蔡施，身后则是濮阳太守和官吏。
船靠岸后，赵破奴率先下船，拱手向忽黯、蔡施一揖礼。
随后曹牧谦带着她下了船，忽黯与蔡施因曹牧谦的突然到来，此刻真是神情复杂，心中又惊又喜。
俩人也是十分热情的，向曹牧谦拱手一揖。
曹牧谦许久未见二人，此番再见二人似乎都消瘦不少，且神态之间颇为疲惫。
“冠军侯能来，真是让臣欣喜若狂。”
忽黯满眼喜色，下意识的看向后面的几十艘船“冠军侯可是运了粮食而来？”
曹牧谦神色冷峻“太子与吾封地还有些存粮，已派人运送此处，想必不出两三日该到了。
身后这些船上的粮食不多，倒也够府衙士兵们吃上几日的。”
蔡施二人对视一眼，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。
蔡施点头“有粮就好，府衙里如今的存粮已经不多，连臣等每日吃的都是麦饼子。
那些官吏就更不必说了，如今有粮，能暂缓几日也是好的。”
芷兰没想到，连朝廷的官员都吃麦饼了？可见这灾情有多严重。
她不着痕迹环顾四周，这濮阳城因地势高，城郭外围虽已被河水淹没，倒是这城还保留完好。
一行人，以曹牧谦为，忽黯、蔡施跟随在身后。
赵破奴同芷兰在后面，其他人则是在他们身后。
一群人乌泱泱的往城内走。
进了城，城内街道两旁，依靠着墙或躺或坐了不少面黄肌瘦，穿着破破烂烂的灾民，一眼望不到头。
太守早就准备了马车，一行人上了马车，马蹄声踢踢踏踏直接往太守府而去。
当马车停在太守府门口时，芷兰透过窗户便瞧见非常雄伟大气的建筑。
大门口的双门阙与望楼非常宏伟，连京中侯府都追之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