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算不堕先人威名。”
“若一直如此,又是另一番故事,奈何天有不测风云。这秦节度身边有一副将,姓李名恭,原是党项族人,骁勇善战,深得秦节度倚重。谁想秦节度病逝后,此人竟勾结党项族人犯上作乱,引兵杀入凉州城,围了节度使府!”
“秦郎君自不甘心将父祖基业拱手让人,领亲兵奋起厮杀。可那李恭蓄谋已久,事先买通秦郎君身边亲随,在茶水中下了毒。秦郎君中毒不支,幸得麾下拼死相救,妻儿亲眷却落入李恭之手。”
“李恭命人将秦氏妇孺拖到阵前,寒刃加颈,逼迫秦郎君就范。秦郎君断然不肯遂了逆贼之意,可面对白发苍苍的老母与娇妻幼子,却是忠孝两难全。”
“为难之际,秦老夫人与秦郎君的结发妻子不肯受辱,更不愿秦郎君为人胁迫,竟身撞刀锋自绝于阵前!”
“秦郎君悲愤之下,拼死杀贼,虽重创李恭,奈何寡不敌众,最终倒在乱箭之下。”
“可怜河西秦氏百年名门,遭此劫难,险些满门尽灭!而千里河西腹地亦被滚滚狼烟席卷,成了旁人的板上鱼肉。”
周遭众人事不关己,陪着一同叹息。崔芜却忍不住琢磨,这说书先生用了“险些”二字,就说明河西秦氏到底没死光,河西一地也依然在中原汉室掌握之中。
连元配嫡出的正牌继承人都遭了毒手,谁又有这么大能耐,将倾倒的大厦硬生生扶撑起来?
她竖起耳朵等着下文,却听窗外一骑疾驰而过,震天的铜锣声打断了看客们的唏嘘,嘶哑的呐喊声响彻阴霾沉沉的都城天宇——
“快跑啊!胡人打进来了!”
崔芜猛地回过头。
***
存在于说书先生口中的“滚滚狼烟”毫无预兆地砸落现实,烟尘中杀出大股胡骑,自正北封丘门冲入汴梁城。
守城士兵懵在原地,怀里揣着刚收来的买路钱,大好头颅已在猝起的刀光中落地。
血染城墙,滚了满面尘土。
“这就是中原人的都城!”
带头的胡骑抹去刀锋上的鲜血,仰头发出狼嚎般的大笑:“这里有数不清的女人、黄金、丝绸,这里的主人却是个绵羊似的懦夫!”
“长生天的子民,告诉我,你们该做什么?”
身后胡骑齐刷刷地拔出刀,刀锋迎着阳光,雪亮刺目。
“冲进去!”
“羊群不配拥有这么肥沃的土地,这里是属于狼王的!”
胡人们素爱以草原狼自比,此时也如出笼的狼群一般。马蹄驰骋于青石铺就的宽阔街道,马背上的胡骑举刀砍落,又把看中的女人掠上马背。
惨叫、悲泣与胡骑的怪笑声充斥着中原国都,不知是谁将点燃的火把丢进建筑物,不多会儿,浓烟冲天而起,风助火势、火随风涨,转眼席卷了大半条街。
都城百姓被突然泼下的战火砸懵了,慌乱中顾不得收拾细软,只知道没命奔逃。可烈火与胡骑无处不在,从四面八方截断他们的生路。
酒楼里的客人同样一哄而散,崔芜混在人流中,寻准机会藏进小巷。马蹄声紧追而过,一起听说书的看客们发出惊恐的哀鸣,谁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故事中的刀下鬼。
崔芜狠狠掐了把手心,将不合时宜的心软与恻隐摁回去。然后她蹲下身,沾满灰土抹在脸上,又撕下衣摆布条,将匕首层层缠裹于小臂处,起身往反方向奔去。
“是我蠢了,”她想,“明知晋帝是个拿自家地盘做人情的窝囊废,就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