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他紧锁的眉心、高耸的颧骨不断滚落,滴入那翻腾着污血的创口里,瞬间被滚烫的血肉吞没。蒙布下,他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:“腐肉不去... 新肉不生... 小子... 忍住了... 才有活路...”
他的布鞋早已在脓血中泡得发胀,每挪动一步都能感觉到鞋底与地面粘连的滞涩。刚处理完腹部重伤的士卒,手指还没来得及在酒精盆里浸泡片刻,就被另一个学徒连拖带拽地拉到殿堂东侧。那里的草席上躺着个胸口中弹的伙夫,粗布衣衫下露出的创口周围,皮肉已肿得像发面馒头,紫黑色的瘀青顺着肋骨蔓延,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让创口涌出细小的血珠。
“吴先生,他咳血了……” 学徒的声音带着哭腔,递过来的铜盆里盛着小半盆暗红色的血块。
吴明远俯身时,后腰的旧伤突然抽痛,他咬着牙硬生生挺直脊背。蒙布外的酒味早已被尸臭冲淡,他索性扯掉布巾,任由那混杂着死亡气息的空气灌入肺腑。“镊子。” 他朝旁边伸出手,指尖因长时间用力而微微僵硬。当铁制镊子夹住嵌入肋骨的弹片边缘时,他能清晰感觉到金属与骨骼摩擦的滞涩震动,伙夫喉咙里立刻发出 “嗬嗬” 的痛苦抽气声。
“忍着。” 吴明远的声音比殿堂里的木柱还要冰冷,手腕却稳如磐石。他拇指抵住镊子尾端缓缓加力,另一只手按住创口周围肿胀的皮肉,指腹能摸到皮下跳动的血管。弹片终于在第三下用力时被完整拔出,带着一团凝血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入铜盆,发出清脆的 “叮” 响。几乎同时,一股鲜血从创口喷涌而出,溅在他挽起的袖口上,顺着褶皱蜿蜒流淌。
“烙铁!” 他头也不抬地喊道。旁边炭火盆里的烙铁早已烧得通红,学徒用铁钳夹起递过来时,烙铁表面还冒着青烟。吴明远侧身避开伤员惊恐的目光,猛地将烙铁按在渗血的创口上!“滋啦 ——” 滚烫的烙铁与皮肉接触的瞬间,一股焦糊味混杂着血腥气骤然升腾,伙夫的惨叫如同被屠宰的牲畜,震得梁上积灰簌簌掉落。
他死死按住挣扎的伤员,直到烙铁边缘不再冒白烟才松开手。焦黑的创口边缘暂时止住了流血,却在草席上留下一圈深色的焦痕。吴明远甩了甩酸麻的手臂,汗水顺着下颌滴落,在胸前的血污上晕开细小的痕迹。“撒药粉,包扎。” 他后退半步,目光已投向不远处的少年伤兵。
那孩子不过十五六岁,右臂肿得比大腿还粗,皮肤被撑得发亮,原本该是青色的血管此刻变成了紫黑色的蚯蚓。吴明远伸手按在肿胀处,指尖能感觉到皮下波动的脓液,少年立刻发出细碎的啜泣。“铁砂嵌进骨头缝了。” 他用刀尖轻轻划开最肿胀的部位,一股黄绿色的脓水立刻喷涌而出,溅在草席上汇成小小的水洼。
“把探针拿来。” 他接过学徒递来的细长铜针,在油灯上反复烧灼消毒。针尖刺入皮肉时,少年的身体剧烈颤抖,却死死咬着牙没敢哭喊。吴明远全神贯注地用探针探查着伤口深处,每一次细微的触碰都能引发少年的抽搐。当探针勾住一粒铁砂往外拖拽时,他能清晰看到少年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紧咬到发白的嘴唇。
“还有三粒。” 他低声说着,另一只手早已抓起烈酒棉擦拭探针。铁砂被一一取出,落在铜盘里发出细碎的声响,每一粒都沾着灰白色的腐肉。当最后一粒铁砂被挑出时,少年终于熬不住昏死过去,额头上的冷汗浸透了身下的草席。吴明远用剪刀剪掉周围坏死的皮肉,撒上仅剩的一点草药粉末,用布条层层裹紧肿胀的手臂。
“吴先生!这边真的不行了!” 一个带着哭腔的绝望嘶喊在殿堂另一侧响起。那里躺着个断了左腿的老兵,伤口处肌肉已完全坏死,呈现出诡异的墨黑色,边缘肿胀发亮如同熟透的李子,甜腻的尸臭味在周围弥漫。他浑身滚烫如火炭,陷入深度昏迷,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。
“吴先生!麻沸散... 空了!所有罐子都空了!” 另一个年轻学徒双手捧着空空如也的粗陶罐,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眼神里满是惊恐无助。没有麻药,意味着接下来的每一次切割都将是活生生的酷刑。
几个稚气未脱的新学徒终于被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