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p;甲板。 气氛微妙。
短暂的参观结束,一行人回到甲板。海风依旧强劲,“磐石号” 庞大的身躯在海浪中微微起伏,明轮的拍水声沉重而单调。陈怀安的脸色恢复了平静,甚至重新挂上了一丝商人式的热切笑容。
“叶夫人,陈管事,今日登临‘磐石’,实乃大开眼界!川东之能,令人叹服!” 他拱手道,“先前怀安唐突,提及‘惊雷’,实乃心慕其威,还请夫人海涵。将军命我前来,首要还是为互通商利。贵处桐油品质上乘,我郑家船队需求甚巨。不知贵方年产几何?作价如何?此外,闽地硝石、杉木、船料充裕,贵处若有所需,价格亦可商议。” 他绝口不再提 “惊雷” 与 “磐石号” 的技术细节,仿佛刚才的试探从未发生。这是谈判的艺术 —— 先以武力威慑探底,再回归利益交换,软硬兼施方能占据主动。
叶梦珠与陈墨交换了一个眼神。对方果然老辣,一击不中,立刻转换战场,试图从常规贸易中寻找突破口和利益。
“陈先生言重了。” 叶梦珠语气稍缓,“桐油乃川东特产,年产确有不少。具体数目与作价,可与陈管事详谈。至于硝石、杉木等物...” 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广阔的海面,“川东确有所需,然此等战略物资,交易易惹朝廷非议。贵方若能确保来源隐秘、运输安全,价格... 可高于市价两成。” 她给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价格,但也点明了风险。这是在试探郑家敢不敢与川东进行违禁交易,也是在丈量对方的野心。
陈怀安眼中精光一闪,脸上笑容更盛:“夫人爽快!隐秘与安全,正是我郑家所长!将军在月港一言九鼎,福建沿海,皆是我家后院。只要价格合适,莫说硝石杉木,便是红毛番的千里镜、佛郎机的精铁炮,亦非难事!怀安此来,便带了上等闽硝样品,稍后便请陈管事验看!只盼贵方桐油供应,亦能稳定充足!” 他巧妙地抛出了更大的诱饵,试图将川东更深地绑定在郑家的贸易网络之中。红毛番的武器,是川东必然无法拒绝的诱惑。
双方开始了看似融洽、实则暗藏机锋的商业谈判。陈墨与郑家的账房在棚屋内就桐油与硝石的价格、数量、交割方式展开了唇枪舌剑。叶梦珠则与陈怀安在甲板上 “欣赏海景”,言语间相互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和真正的战略意图。
“磐石号” 瞭望斗。 视野开阔。
枭二如同一尊石雕,矗立在最高处。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罗盘,不仅锁定着停泊在远处的三艘郑家福船和两条蜈蚣快艇,更如同冰冷的探针,扫视着 “磐石号” 甲板上每一个角落,尤其是陈怀安及其随从的一举一动。他注意到陈怀安身边一个随从,似乎对船体结构异常关注,手指不时在冰冷的铁壁上摩挲;另一个账房模样的人,则看似无意地靠近船舷,目光却频频扫向船尾明轮与传动舱的位置。
枭二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。他不动声色地做了几个极其隐蔽的手势。甲板上,几名看似闲散的黑风营精锐,悄然调整了位置,如同无形的网,将那几个可疑的目标隐隐 “罩” 住。
伶仃洋深处,一艘伪装成渔船的 “金鳞” 快船。
柳如烟独臂操控着船舵,小船如同离弦之箭,悄无声息地驶离 “望海角” 海域。她怀中揣着那份记录了陈怀安随从密报的绢纸。船行至一处荒僻礁石群,她取出一只特制的铜管,塞入绢纸,用蜡密封,然后走到船尾,打开一个不起眼的鸽笼。一只通体漆黑、唯有眼珠赤红的信鸽扑棱棱飞出,精准地叼住铜管,振翅而起,化作一个黑点,迅速消失在飞往川东内陆的方向。
白帝城,经略府顶楼。 夜色深沉。
林宇站在巨大的川东舆图前,目光久久停留在伶仃洋那个小小的标记上。烛火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墙上,如同山岳。
陈墨通过信鸽传来的第一份简报(关于陈怀安抵达及初步接触)早已摊在案头。现在,他手中捏着的,是柳如烟刚刚送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