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再多言,转身,青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轻烟,悄无声息地掀开帐帘,消失在营帐外的喧嚣与黑暗之中。
林宇独自立于帐中,目光再次投向沙盘。烛火在他深邃的瞳孔中跳动,映照着那片象征着成都府的标记,也映照着他心中汹涌的暗流与冰冷的杀机。山雨欲来风满楼。陈茂的毒牙已然亮出,那就看看,是成都府的“黑水”更毒,还是他林宇手中这把淬炼于血火的利剑,更锋利!
帐外,庆功宴的喧嚣声浪隐隐传来,士兵们粗犷的歌声夹杂着酒碗碰撞的脆响,在夜风中飘荡:
“……燧火枪,响叮当,打得土匪叫爹娘!跟着林帅把敌荡,川渝从此见太阳……”
这充满希望的歌声,与帐内无声的肃杀,交织成一幅山雨欲来的图景。
大帐外,喧嚣的篝火旁。
赵猛不知何时已拎着酒坛,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靠近中军大帐的阴影处。他脸上的亢奋潮红未退,眼神却因酒意而显得有些迷离。烈酒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胸膛,也烧得他心口那股莫名的燥热更加汹涌。方才柳如烟那抹一闪而逝、融入帐帘的青色身影,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,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在心底深处、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情愫。
他脚步有些虚浮,高大的身躯倚靠在支撑帐篷的一根粗木柱上。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那厚重门帘的方向,仿佛能穿透它,看到里面那个清冷如月的身影。那个在鹰嘴崖血火中与他并肩作战、身法如鬼魅的女子;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、眼神却锐利得能洞穿人心的女子;那个……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将,竟会莫名感到心跳加速、手足无措的女子。
“柳……柳……”赵猛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语,浓烈的酒气随着呼吸喷出。他用力甩了甩头,试图驱散脑中那团因酒意和某种陌生情感交织而成的迷雾,却只觉得那青色的影子更加清晰。一种强烈的、想要靠近、想要说点什么的冲动,如同脱缰的野马,冲垮了理智的堤坝。
他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,又一步,几乎要撞上那紧闭的帐帘。就在他抬起那只布满老茧、沾染了酒渍和油污的大手,想要不管不顾地掀开帘子时——
帐帘无声地向内掀开。
柳如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她似乎正要快步离开,清冷的眸子在掀帘的瞬间,恰好撞上了赵猛那因酒意和某种炽热情绪而显得格外明亮、甚至有些侵略性的目光。
两人距离极近,几乎呼吸可闻。
赵猛的动作瞬间僵住。伸出的手停在半空,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。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,混合着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和汗味、硝烟味。他那双平日里如同猛虎般充满威慑力的眼睛,此刻却直勾勾地、带着毫不掩饰的灼热,紧紧锁在柳如烟清丽绝伦的脸上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篝火的喧嚣声、士兵的哄笑声似乎都退得很远很远,只剩下两人之间这方寸之地,弥漫着一种极其怪异而紧绷的沉默。
柳如烟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刻、以这种方式撞上赵猛。她清澈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,绝美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封般的平静,但细看之下,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,和瞬间抿得更紧的淡色唇瓣,泄露了一丝极细微的波澜。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、带着侵略性的热力和浓重的酒气。
她没有任何言语,也没有丝毫停留。目光在赵猛那僵硬的、带着异样神情的脸上停留了不足一瞬,便如同拂过无物般移开。脚下步伐没有丝毫迟滞,青色的身影如同最灵巧的游鱼,极其自然地、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身,便从赵猛那堵在门口、散发着浓烈酒气的魁梧身躯旁滑了过去。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,没有一丝多余的触碰,也没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