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黏稠油腥,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冷光。三日前边军哗变的惨状犹在眼前 —— 三百士卒围着空粮仓怒吼,三名校尉因私铸银洋的铅毒侵蚀,指甲泛出可怖的青黑色,溃烂的伤口不断渗出脓血,却连半石青稞都换不来。
林宇猛地扯开官服领口,露出颈间因铅毒沉积形成的暗紫色斑块:"御史的弹劾能填饱将士的肚子?这些毒银......" 他抓起银洋狠狠砸向青砖地面,金属碎裂声中铅屑纷飞,"比鞑靼的箭矢更能要人命!"
"李万贯用铅芯换人头时,可曾顾忌过逾制?" 林宇将染着茶渍的《蜀地灾情图》重重拍在檀木案上,重庆府十三县的轮廓已被红笔圈成狰狞血网。油灯在穿堂风里明灭,照得江油县的批注忽隐忽现 ——"百姓以锦缎碎片易盐,半幅素纹抵五文铜钱",字迹边缘晕开的墨痕,像极了灾民掌心磨破的血痂。
他屈指叩击案头黄铜镇纸,震得青瓷茶盏叮当作响:"明日开仓放锦,你亲自押解五十匹贡缎去城隍庙。" 鎏金柜的铜锁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"万历二十三年造" 的铭文被岁月磨出包浆,却仍透着股拒人千里的森严。林宇抽出腰间鎏金错银钥匙,在锁孔里转动时,齿轮咬合的声响惊飞了梁上夜枭。
"打开第三层锦箱。" 箱盖掀开的刹那,十丈素缎倾泻如银河,细密的经纬间暗纹流转,竟是金线织就的缠枝莲纹。林宇指尖抚过锦缎上凸起的纹样,寒声道:"让百姓看看,什么叫 ' 一寸蜀锦一寸金 '—— 李万贯那些掺铅的劣币,也配与官锦院的织造物相提并论?"
卯初刻的官锦院库房,七盏羊角灯将锦缎照得通明。林宇亲手揭开鎏金箱盖,万历年间的 "瑞龙纳福" 贡缎现世时,满室织工皆屏息 —— 明黄缎面上,金线绣的五爪金龙竟随观视角度变幻姿态,龙睛处嵌着米粒大的东珠,这是当年专为宫廷织造的 "日照龙鳞锦",全川现存不过十匹。"此锦在万历爷御前曾作价百两纹银," 林宇的指尖掠过龙爪,东珠在锦缎上投下细碎光斑,"今日便以它为锚,让百姓知道官锦院的库藏,比松潘卫的银洋实在百倍。"
当第一缕阳光爬上锦江石栏,官锦院门前已排起长队。赵猛抱着刚出锅的蜀锦卷穿过人群,新纸混着蜀葵黏液的清香扑鼻 —— 这是用锦缎边角料打碎抄造的 "织纹纸",迎光可见纵横交错的蚕丝纤维,每张纸上都盖着林宇的私印 "经纬安民",印泥用的正是官锦院火漆剩余的辰州朱砂。
验锦官老张头敲响铜钲,举起邛崃山水晶磨制的放大镜:"乡亲们看好了!这火漆印分三层 ——" 他将锦币边角对准阳光,龙纹鳞片在镜片中清晰可数,"头层辰州朱砂混蜀蜡,每片鳞七个锯齿对应七座桑园;中层掺了织工血,遇水显红线;最里层五品官印,对着光看有 ' 经纬安民 ' 暗语。"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,卖布的刘娘子突然指着锦币:"这 ' 嘉陵波纹 ' 浪头数不对!官缎该是七十二道,这匹多了一道!"
验锦官用竹尺量过锦缎,指着边缘编号笑道:"崇七工乙字五号,新织工手生多织一道,已按例罚工。" 他的话让围观百姓频频点头 —— 织机上的每道暗纹,原是蜀地百姓世代相传的手艺密码,此刻成了最鲜活的防伪标签。
忽然,街角传来骚动。几个汉子抬着担架挤到前排,担架上的王婆婆攥着半枚青灰铅洋,指缝间渗着血渍 —— 正是昨日被李府打手打断手指的老妇。林宇接过那枚劣币,当着众人面投入炭盆,青烟腾起时,锅底的黑渣与库房中万历贡缎的金红形成刺目对比。他转身从验锦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