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更梆子尚未敲响,重庆府衙的寅时烛火在风窗纸上摇曳。林宇的燧发枪横在斑驳的楠木桌上,枪管压着半片显影布帛,"丁税折银,每亩三钱" 的字迹在烛光下泛着血光,与他盔甲上的血锈相互映衬 —— 那是三日前在渡口与护院搏斗时溅上的,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。
陈墨的银签子悬在火漆密信上方,蜡块表面的龟裂纹里嵌着细小的珊瑚粉,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红:"大人请看这缺笔‘损’字," 他用放大镜照着蜡印,镜背的 "明察秋毫" 四字在蜡面上投下微影,"右半边缺笔是三房专属暗号," 银签子划过缺笔处,"对应《巴县县志》里的‘断指三十’记录," 望向林宇,"与我们在停尸房发现的三十七具断指尸体," 喉结滚动,"刚好差七例。"
林宇的铁指套碾过布帛边缘的蜀锦碎屑,忽然捏起一片靛青染布:"老子在松潘卫见过类似织纹," 布纹间的北斗图案若隐若现,"苗人用这种纹路藏军情," 他的枪口敲了敲显影布帛,"苏府倒好," 冷笑,"拿来藏民脂民膏。"
陈墨展开《天工开物》中关于火漆的记载,朱砂批注与苏府火漆的成分完全吻合:"松脂七两、石蜡三两、朱砂半两," 他指着书页边缘的蝇头小楷,"苏府多加二两明矾," 望向熔化的蜡块,"不仅防篡改," 银签子挑起白色结晶,"更能让火漆遇水即碎," 指向水盆里的残片,"毁证时连渣都不剩。"
更夫的梆子声在远处消散,陈墨忽然发现布帛内侧的指甲刻痕:"二妞," 他用银签子轻轻划过极小的字迹,"李二妞的闺名," 望向林宇,"在停尸房," 声音发颤,"她的指甲缝里," 指向布帛缺口,"还卡着这片布帛的纤维。"
林宇的枪口突然砸在桌上,惊得烛台歪斜:"好个照妖镜!" 他抓起火漆密信对着火光,蜡印里的缺笔 "损" 字映在墙上,像极了断指的轮廓,"表面是官文," 枪管扫过 "丁口损耗" 的批红,"里头是断指令," 指向布帛上的血字,"每亩三钱," 算珠般掰动铁指套,"是三条人命的价!"
陈墨从暗格里取出完整的摊派表,对比着火漆印的盖印位置:"苏府把‘丁税均摊’盖在‘土地瘠薄’上," 银签子划过文字重叠处,"熟地报荒时," 指向布帛显影的 "每亩三钱","每亩多收四倍," 翻开《大明会典》,"比万历爷定的辽饷还狠。"
卯时初刻,林宇用火枪管挑起布帛,发现背面的隐形墨字:"黑牢,矿洞,顶名册..." 每个字都带着不规则的划痕,"这是用断指刻的,"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,"和李二妞的断指," 望向窗外,"同一只手。"
陈墨展开从苏府三房搜出的舆图,朱砂标记的 "新垦良田" 下,密密麻麻写着 "断指丁" 编号:"每处良田对应三个断指," 他指着舆图边缘的三房族徽,"和火漆印的缺笔暗号," 银签子划过 "损" 字,"完全吻合。"
更漏声滴答作响,林宇忽然想起在义庄看见的场景:每个断指尸体的口中,都含着半片火漆印,"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," 他的枪口重重砸在舆图上,"用断指充丁," 指向布帛上的 "顶名三丁","用死人顶税," 铁指套捏碎蜡块,"比鞑子还狠!"
陈墨从袖中取出三日前在渡口捡到的断指刀,刀柄的三房族徽与火漆印完全一致:"护院用这刀斩下李二妞的手指," 刀刃映着烛光,"却不知," 指向布帛内侧的 "二妞","她用断指刻下了罪证。"
林宇的火铳突然上膛,清脆的响声惊飞了梁上燕:"老子现在就带兵抄了三房," 他将布帛塞进甲胄,贴近心口的位置,"用他们的火漆炉," 望向窗外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