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小子...
张道之也算见多识广了。
却还从没见到,偷吃供果,却又给神仙留一半的人。
他好奇问道:“你就不怕神仙怪罪你?”
小乞丐摸了摸自已的肚子,显然是又感到几分饥饿,
“怕,但是更怕饿肚子。”
张道之一愣。
他忽然想到。
十几年前,他还是乞丐的时候,也做过偷吃供果的事情。
他知道挨饿是一种怎样的滋味。
最开始的时候,只是感到头晕、乏力。
后来,接连饿了几日的他,实在是受不了了,偷偷跑到庙里,抢了供果就硬塞到嘴里。
刚入腹中,便感到一种剧烈的疼痛感传来。
有一日,甚至已经饿到眼前出现幻觉,看什么都像是食物。
好不容易扒拉下一块树皮,生怕被别的乞丐抢了去,只好未经石臼捣碎便就吞入腹里。
张道之做梦都忘不了那一幕。
就像是吃了一堆石子一般,堆积在腹内,绞痛、腹胀,难以忍受。
甚至连拉屎都拉不出来。
庆幸拉出来了,却都是一些淅淅沥沥,像水、像血一样的物体。
腹部肿胀的,不像是正常人该拥有的肚子。
当时的张道之,只想一件事——活下去。
饶是活着,就已经无比艰难了。
此刻,他刻意的看向那小乞丐的腹部,却见对方的肚子有些干瘪,当即松了口气。
那小乞丐,显然没有他的那般遭遇。
当乞丐,吃不起饭,挨饿,是必然的事情。
肚子干瘪,说明吃进肚子里的东西,都是可以消化的。
像是那些肚子臃肿的跟石鼓似的人,多半是吃了观音土、树皮等,无法消化。
累积到肚子里,然后慢慢等死。
张道之正因当过乞丐,知道挨饿的滋味,所以,他每到一地,见到乞丐,都会力所能及的施以援手。
包括眼前这名小乞丐。
他让身边的几名龙虎山弟子弄来一些吃食。
有白面馒头,还有一些带点儿油水的荤菜。
这对小乞丐来说,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美味佳肴了。
当那些菜肴被龙虎山弟子摆好以后。
小乞丐已经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了。
肚子的饥饿感,让他欲罢不能。
见状,张道之摆了摆手,除了赵长歌之外,其余龙虎山弟子,全部退出庙内。
而后,他看向小乞丐,笑呵呵道:“吃吧,慢些吃。”
小乞丐不敢置信的看向张道之,“都给我吃?”
为何不敢置信?
只因这些美味佳肴,他只见过,却不曾吃过。
对于不曾体验过的事物,他自是心生胆怯。
骨子里的经历告诉他,那些美好的事物、食物,并不属于他。
张道之将弯下腰,拿起一个白面馒头递给乞丐,
“慢点儿吃,都是你的,别噎着了。”
饶是这般警告。
但当乞丐两眼放光的接过馒头以后,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渴望,大口啃食起来。
没过一会儿,便就将一个馒头消灭干净。
忽而,乞丐抚摸着自已的胸膛,只感到有股如山一般的压力正席卷着自已的五脏六腑。
见状,张道之连忙亲自给他端了碗水。
乞丐接过水,大口咕噜饮下,那股压在胸膛腹部的压力,才算是有所减缓。
而后,他蹲下身子,也不使用筷子,又像是不知如何用筷子。
只用着自已脏兮兮的小手,不停地将那些菜肴送到嘴里。
被他摸过的馒头,都能留下些许黑印。
见状,久久不言的赵长歌忽而开口道:
“幼年时母后逼我看史书,我对其中一段记忆尤深。”
“说是甲子前,北地天赤如血,五年大饥,六年大水,民死过半。”
“次年又逢大旱,民父子相啖,白骨盈野。”
张道之点头道:“魏基、范知行他们想让申九千死,就是因为申九千妄图得国运之力,致使各地天灾不断。”
“前些年,仅是山东济州一地,便因洪涝死伤万余众,若说这与申九千吸食国运无关,我是不信的。”
赵长歌道:“申九千已死,又有真人师弟消弭两原杀伐,相信百姓们能过上几年太平日子了。”
张道之摇头道:“师姐,在这座天下,有着太多像眼前这个小乞儿一样吃不起饭的人了。”
二人言谈尽被那小乞儿听到耳中。
他虽然不知谁是申九千,又不知何为国运,更不知两原太平怎么回事。
但是,他能据此推断出,眼前的这两人,都是大人物。
比城里的富商老爷们还要大!
张道之似乎对眼前的乞丐很感兴趣,一直盯着他埋头吃食。
赵长歌留在此地无事,便出了庙去,盯着龙虎山弟子布置法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