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陈同志说得很好。
不过我想问问。
如果布匹质量不过关,解放军战士穿着不合身的军装;
贫下中农买不到结实的布料,这算不算损害革命利益?”
小陈被问住了,张着嘴说不出话。
“正确挂帅不是空谈,”
她环视全场:
“是要落实到一针一线上。
王师傅提出的技术方案,正是为了保证产品质量,这才是真正对革命负责。”
散会后,老张跟在她身后。
小声说道:“聂科长,您今天可把那个小年轻得罪了。”
聂文君苦笑:
“得罪就得罪吧,总不能为了不得罪人,把生产都耽误了。”
下班铃响时,她还在修改生产计划。
老张催了她好几次:“科长,您快回去吧,孩子该等急了。”
她这才想起,早上答应过丈夫一下班就要早点回去的。
她收拾东西:“知道了,张师傅。
您也快回家吧。”
老张回道:
“我还有一会儿,您先走吧。”
聂文君迟疑了一下,最后还是三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占了上风:
“行,那别忙太晚,我就先走了。”
推着自行车走出厂门,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她想起白天那些勾心斗角,突然觉得很累。
可是当看到胡同口那几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时,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。
“妈妈!”
小靖雯像只小鸟一样扑过来:“斌斌今天会叫‘妈妈’了!”
聂文君一把抱起女儿,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口:
“真的?”
“真的!我和菲菲、瑶瑶都听见了!”
“是吗?那真是太好了,可惜你小姑姑不在,不然她一定很高兴的。”
小靖雯一步三蹦跶:
“嘻,是我教弟弟喊的哦!”
母女俩手牵手往家走,晚风吹来,带着家家户户做饭的香味。
“妈妈,你明天还要去上班吗?”
“要啊。”
“那你还会回来这么晚吗?”
聂文君停下脚步,蹲下身看着女儿的眼睛:
“妈妈答应你,明天一定早点回来。”
这话她说得有些底气不足。
毕竟,她可是想到了那三个小家伙,这三个能蹦能跳的调皮蛋……
晚饭后,她一边给孩子织毛衣,一边听王建军说厂里的事。
听到他巧妙地周旋于各派之间,既保住了生产,又没得罪人,她不禁笑了。
“笑什么?”
王建军问。
“没什么!”
她低头继续织毛衣:“就是觉得,咱们这日子过得,跟走钢丝似的。”
王建军也笑了:
“走钢丝就走钢丝吧,只要一家人在一起,怎么走都行。”
夜深了,聂文君还在灯下写工作总结。
既要体现“正确挂帅”,又要如实反映生产问题,这分寸实在难拿捏。
写写改改,直到王建军第三次催她休息。
“就好。”
她嘴上应着,笔却没停。
窗外月明星稀,四合院里静悄悄的。
这一刻,她不再是那个在厂里周旋的聂科长,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和母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