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微微前倾,手肘撑在膝盖上,之前把玩的那个鎏金打火机在他指尖“啪”地窜起一簇幽蓝的火苗。
火苗跳跃着,映照着他深不见底的瞳孔。
“你是临县人,父亲在老家种了二十亩玉米,母亲有慢性病。你高考复读一年,才勉强考上了个二本。大学期间挂过三门课,靠着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才毕了业。”
“最近一份工作,是在云正涛的公司当实习助理,对吧?”
王玮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在原地,血液都凉了。
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老底,连他爹叫什么、家里种什么、他大学挂了几科都一清二楚!
在这种人面前,他就像被剥光了衣服,毫无秘密可言!
“寒门出贵子,不容易。”顾云洲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,甚至带着一丝似是而非的赞赏。
“我向来欣赏肯吃苦、想往上爬的年轻人。”
他话锋陡然一转,声音沉了下去,像结了冰。
“但你别跟我讲什么‘士可杀不可辱’。”
“在我这儿,你只有两条路。”
“说。”
“或者,‘被杀’。”
“你若选‘杀’……”
顾云洲轻轻一吹,熄灭了指尖的火苗。
那一瞬间,房间里的光线仿佛都暗了一瞬。
他抬起眼,目光像淬了冰的针,牢牢钉住王玮。
“我成全你。”
“杀”字出口的瞬间,王玮仿佛能闻到一股无形的血腥气。
他毫不怀疑,眼前这个男人说的“杀”,绝不仅仅是威胁!他是真的能做到,并且做得无声无息!
“在我这儿,你只有两条路。”
“一,”
他竖起一根手指,语气轻描淡写,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,“你把话烂在肚子里。”
“我成全你的骨气,保证让你死得合情合理,看起来就像意外发现记者证是假的,受不了打击,一时想不开,从某个天台跳下去了。新闻稿我都替你想好了标题:‘求职受挫青年不堪压力,选择轻生’。”
王玮浑身一颤,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从高空坠落的画面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二,”
顾云洲竖起第二根手指,声音带着一丝蛊惑,“把指使你的人,怎么找上你的,原本要你怎么做,一字不落,原原本本说出来。”
他靠回椅背,吸了口雪茄,烟雾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。
“我保你在京城能立足,再给你一份稳定的工作,让你挣到钱,给你妈治病。”
顾云洲将雪茄搁在水晶烟灰缸边缘,拿起那个冰冷的打火机,在指尖把玩。
“选吧。”
“我耐心有限。”
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,死死攥住了王玮的心脏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他毫不怀疑对方说的每一个字。
他说“死得像意外”,那就一定是天衣无缝的意外!
云小楠许诺的京城户口和财富,在死亡面前,瞬间变成了催命符!
活着!他只想活着回家!
心理防线彻底崩溃。
“我说!我说!是云小楠!还有她妈妈赵玉珍!”
王玮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身体抖得像筛糠。
他再也不敢有丝毫隐瞒,语无伦次却又急切地把赵玉珍如何找到他。
许诺事成后给他五十万和一套京郊小房子的户口指标、让他冒充云晚孩子的父亲、在发布会自由提问环节突然站出来深情告白“我会对孩子负责”。
以此彻底搞臭云晚名声、让沈家厌弃她的全盘毒计,像倒脏水一样一股脑全倒了出来。
“……她们说只要让沈律师觉得云晚小姐水性杨花……孩子爹都找上门了……沈家那种门第绝容不下这种丑闻。提亲肯定黄,云晚小姐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就再也没法跟云小楠争了……”
王玮说到最后,几乎虚脱,瘫在地上,只剩下压抑的、劫后余生般的呜咽。
顾云洲安静地听着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。
只有搭在扶手上的手,指节微微收紧了些,眼底的寒意凝聚成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直到王玮嚎啕的哭声渐渐变成抽噎,顾云洲才极轻地嗤笑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