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六二年初冬的港九,冷雨连下了三天,把石板路润得油亮。
尖沙咀的报摊前,老王把最后一摞《香江快报》塞进木架底层,用塑料布盖好——这报前阵子日均销量不过百,虽前三天就有人挨家送传单,说要登“修真”
“生化机甲”
这些从没听过的新鲜玩意儿,还有人提及其后台硬实,他也只多进了两百份,想着能卖完就不错。
清晨六点,第一个来买报的是码头工阿力。
他揣着刚领的日结工钱,本想直奔隔壁买份马经,眼角却瞥见木架上那抹鲜红的报头,下面“四本连载重磅开载:修真、机甲齐登场”
的黑体字格外醒目,旁边还印着周明远、陈敬之等四个核心写手的名字。
“老王,这报换模样了?”
他随手抽了一份,抖开雨水,目光扫过中缝的连载栏,突然顿住了。
“南洋海域的风暴中,李强抱着破损的渔船木板沉浮,突然瞥见深海里亮起一道青芒……”
阿力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报纸边缘,脚下像生了根。
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裸露的小臂上,他却浑然不觉,直到身后传来“让让”
的催促声,才猛地回过神,匆匆付了钱,躲到骑楼底下继续读。
“这古玉咋就钻进手里了?”
他皱着眉嘀咕,手指在“修真”
两个字上戳了戳,又赶紧翻到下一页,却现连载到这里戛然而止,只留个“未完待续”
的小箭头。
阿力咂咂嘴,把报纸折成方块塞进口袋,心里像被小猫挠了似的——那李强接下来要干啥?古玉会光,难不成能变金子?
上午九点,杂货铺的陈伯打开店门,就见三个街坊挤在柜台前,手里都捏着份《香江快报》。
“老陈,你看这段!”
穿长衫的账房先生指着《神墓》的内容,“‘辰南推开布满蛛网的古墓石门,白骨堆中躺着一柄锈剑,剑身上“待到阴阳逆乱时,以我魔血染青天”
的字迹依稀可辨’,这写的啥?比说书先生讲的还玄乎!”
另个卖鱼的阿婆也凑过来:“我家阿明刚才揣着这报跑了,说要去码头找阿力,俩人凑一块看。”
陈伯心里犯嘀咕,也让伙计去报摊买了一份。
翻开连载栏,《飘渺之旅》的字迹密密麻麻占了半版,他戴着老花镜慢慢读,读到“李强攥着古玉潜入深海,看见光的鱼群围着他转”
时,突然想起年轻时在南太平洋跑船的经历——那时他也曾在月夜见过光的鱼,只是没报纸上写得这么神。
“倒有点意思。”
他摸着下巴自语,把报纸垫在柜台上,时不时抬头瞅两眼。
中午时分,雨势渐小。
报摊前突然热闹起来,好几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半大孩子挤在那,手里捏着硬币:“老王,要《香江快报》!”
老王愣了愣,掀开塑料布一看,早上那两百份竟只剩几十份了。
“你们也看这个?”
他递报纸时忍不住问,一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脆生生答:“班草带了一份,早读课全班传着看,说李强要变神仙了!”
午后,《香江快报》像长了腿似的,顺着雨水往港九的各个角落跑。
裁缝铺的老板娘踩着缝纫机,针脚歪了好几次,只因手里的报纸摊在踩脚凳上,《神墓》的段落让她心跳加;电车司机趁着停靠站的间隙,扒着车窗往外喊:“阿强,那份报借我瞅瞅!
就看五分钟!”
;
电器行的学徒阿伟捧着吴子轩的《末日机甲》,读到“林峰的机械臂嵌合完毕,掌心能量炮对准变异丧尸,却突然传来系统警报”
时,立马拉着老板说:“明天我早点来开门,您可得帮我留份报!”
茶餐厅的食客们则对着张砚堂《生化狂潮》里“老鼠变异成半人高怪物”
的描写,讨论得热火朝天。
阿力在码头卸完货,刚坐在石阶上想续看,就被五六个工友围了上来。
“快,念!”
有人抢过报纸塞给他,“刚才听人说李强能隔空抓鱼了?”
阿力清了清嗓子,大声念起“古玉烫,李强突然觉得胳膊不酸了,水里的鱼像长了眼睛似的往他手边跳”
,工友们的惊呼声差点盖过海浪声。
“真能这样?”
有人搓着手笑,“那咱明天也去海里捞古玉!”
傍晚时分,老王正打算收摊,突然跑来个穿西装的先生,急火火地问:“还有《香江快报》吗?要十份!”
老王纳闷:“您要这么多?”
对方摆摆手:“办公室的人都在抢,说这报上的连载比小说还好看,让多带几份回去。”
等老王掀开塑料布,才现最后几十份早就被抢光了,只能抱歉地摇头。
报社里,李经理看着派送员传回的消息,指尖在“销量58o份”
的数字上敲了敲,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。
周明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