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的余晖将清河镇的轮廓染上一层不祥的暗金,如同垂死巨兽的鳞甲。
镇口歪斜的木制牌坊上,蛛网密布,枯叶黏附,刻字模糊不清,透着一股被遗弃的腐朽。
官道延伸进镇口,却空无一人,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。
只有风卷起地上的灰白尘土和碎纸屑,打着令人不安的旋儿,发出呜咽般的低鸣,仿佛在哀悼着什么。
越靠近镇子,那股混杂着腐烂腥臭与某种难以言喻的、冰冷刺骨的微弱魔气的味道就越发浓重,黏稠得几乎能糊住口鼻,令人胃里翻江倒海。
血渊的脚步彻底停下,蒙着鲛绡的脸微微仰起,侧耳倾听着什么,声音低沉得都快能冻结空气:
“镇子里……全是。”
全是?什么全是?
燕翎的心猛地揪紧,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他还没来得及细想,一阵极其诡异的、拖沓而粘滞的脚步声和喉咙深处挤压出的、含混不清的低吼声就从镇口最近的巷道阴影里传了出来。
那声音不是活人发出的!
更像是破风箱被强行拉扯,混合着某种野兽般的饥渴嘶鸣!
紧接着,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从阴影里挪了出来。
那曾是个健壮的农夫,穿着沾满泥污的粗布短褂,但此刻,他半边脸颊腐烂流脓,露出森白的颧骨,一只眼睛浑浊不堪,另一只则完全被一种蠕动的、不祥的漆黑物质覆盖。
他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手指指甲乌黑尖长,滴落着粘稠的黑液,一步步朝着镇口挪动,发出嗬嗬的怪响。
不止一个!
两个、十个、几十个……密密麻麻的身影从各个巷道口、破败的屋舍窗户后、甚至是从堆满垃圾的角落里爬了出来!
男女老少,皆是镇民打扮,但无一例外,全都面目全非!
皮肤青黑溃烂,布满了扭曲暴突的血管,双眼空洞或泛着嗜血的浑浊红光,嘴角咧开,流淌着混浊的涎液和黑血。
他们的动作僵硬扭曲,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,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、腐烂的提线木偶,
却带着一种对生人血肉气息的、近乎本能的贪婪渴望,缓缓地、执着地、从四面八方朝着镇口的方向围拢过来!
这根本不是活人!
这是一群从坟墓里爬出来的、被某种邪恶力量驱动的行尸走肉!
整个清河镇,已然化作一片被魔气侵蚀的鬼蜮!
眼前的景象冲击着所有人的理智,宛如最深的噩梦照进现实!
“呕……”
燕翎胃里一阵剧烈翻腾,差点吐出来,脸色惨白如纸,双腿发软,几乎站立不住。
逍遥宗七人脸上难看。
这远比枯荣村的怪物和乱葬岗的杀手更令人恐惧!
这是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怪物!
“老天爷……”
阎初安倒吸着冷气,握着玄冥剑的手剧烈颤抖,剑尖都微微晃动。
秦乾宇怒吼一声,沉岳剑猛然顿在地上,砸出一个浅坑,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暴怒:
“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?!整个镇子的人都?!”
魏星洛脸上的慵懒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,桃花眼中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寒意:
“不是人……是被魔气彻底侵蚀控制的傀儡!
看他们的眼睛!已经没有神智了!”
裴沐言一步踏前,毫不犹豫地将血渊和几乎瘫软的燕翎彻底护在身后,青霭剑上的布帛无风自动,发出低沉压抑的嗡鸣。
他脸色铁青,眼神锐利如鹰隼,声音却依旧强行保持着镇定,迅速下令:
“结阵!”
季灼墨早已将清墨云萧横于唇畔,闻言立刻闭目凝神,箫声骤然响起!
音律试图扩散开来,抚平那些被魔气操控的镇民狂躁的“情绪”,减缓他们疯狂的行动。
然而,箫声响起,那些行尸走肉般的镇民只是动作极其轻微地滞涩了一瞬,随即像是被激怒了一般,发出了更加狂躁、更加刺耳的嘶嚎!
他们前进的速度甚至更快了!
魔气的侵蚀远超想象,已经深入骨髓,季灼墨被此界法则死死压制的灵力所催动的音律,效果微乎其微!
“噗——!”
季灼墨脸色骤然一白,箫声戛然而止,猛地喷出一口鲜血,身体晃了晃,险些栽倒!灵力反噬!
一个提着菜篮的老妪踉跄着朝他们走来,篮子里早已腐烂的菜叶散发着恶臭。
她伸出枯瘦的手,似乎想抓住什么。
秦乾宇下意识挥剑格挡,沉岳厚重的剑脊本想将她推开。
噗嗤!
剑锋太快太重,老妪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!没有鲜血喷涌,只有浓稠发黑、散发着恶臭的粘液渗出!
“呃啊——!”老妪发出骇人的惨嚎,伤口处的黑气骤然暴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