冈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胸腔里的郁结似乎随之散去一些。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,要学会适应,要让自己彻底习惯——习惯没有辛姆在身边的日子。
作为副官,辛姆陪伴了他太久,久到让他形成了本能般的依赖。那份依赖并不是软弱,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信任。
冈特依旧会下意识地转身,期待在肩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,那个眼神精明、总能预判他需求的辛姆。
无论是深更半夜急需一件合身的礼服,还是需要一壶浆来让领口挺括;无论是一瓶陈年的阿马萨克红酒,还是一份尚未公开的登船清单副本,辛姆总能在别人还没意识到之前,把这些东西准确地摆到他面前。
而如今,那份稳妥的存在不复存在,只留下空旷的习惯在侵蚀着他。
冈特低头看着眼前的笔记板。他本想输入一个军务用品编码——“帐篷\/温和冬天”。可他明白,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在什么理想的“温和冬天”的驻地里。他的营帐,是另一片战区遗留下来的老旧物件,一顶被称为“热带遮盖物”的古式帐篷。
帐篷的外层刷过厚厚一层防水蜡,表面闪烁着暗淡的光泽。然而在底部的边缘处,却留着设计粗糙的帆布通风口,那些口子在温和潮湿的天气里或许能让空气流动,带来片刻凉爽。但这里不是温和的潮湿,而是名副其实的“雨水世界”。
帐篷的布料微微颤抖,风雨交加的声音如同鼓点般敲打着外壁。东风裹挟着刺骨的湿意,从半开的通风口挤进来,像极地暴风般掠过他的肩颈。瞬间,冷意渗入骨髓。
冈特握了握手中的笔,停顿了几秒,还是在清单上补下一句注释:
“便携式加热器,最好能左右摆头……”
笔尖划过的痕迹显得有些凌乱,好像写下的不是要求,而是一种渴望。他盯着那行字,沉默了片刻,又在末尾加上了几个字:
“最好是石墨烯的。”
这听起来几乎是奢侈的要求。可冈特知道,这并不是为了虚荣,而只是为了让生活在这种冰冷湿润的前线里,多一些人性的温度。
他想起了凯恩政委。那位政委不仅是他崇敬的同僚,更是李峰阁下的挚友与亲密战友。冈特曾无数次思索过,凯恩政委的人生态度到底有什么值得羡慕之处。
若真要说的话,那大概就是——不论身处何种环境,凯恩政委总能为自己谋求更高的生活标准。
哪怕是在最为恶劣的前线环境中,他的床褥总能保持整洁,他的饮食总能略带讲究,他的身边总有一盏温暖的灯、一件熨得平整的外套,甚至是一点香气若有若无的酒。那不仅仅是生活的讲究,而是一种姿态——一种不让自己被环境完全吞噬的姿态。
冈特再次深吸一口气,笔在指间旋转,心头闪过一丝苦涩的念头:自己必须学会做到同样的事。不能再沉溺于过去对辛姆的依赖,不能继续让记忆拖拽着自己。他要学会像凯恩那样,哪怕置身泥泞与风雨,也要活得像是在一间有灯、有暖炉的房子里。
外头的雨声更加密集,像是无数颗子弹敲打在防水布上。帐篷随风摇晃,影子在昏黄的提灯光里拉扯变形。冈特伸了伸手,轻轻压住了桌上的笔记板,仿佛那不仅是为了稳住笔记,而是为了稳住自己那份摇曳不定的心绪。
在黑暗与风雨之间,他依然保持着军官的姿态,背脊挺直。即便辛姆不在,即便舒适已然奢侈,他也要学会独自面对。
(凯恩:李峰游艇的桑拿澡堂泡着,最好的餐食吃着,最好的茶叶喝着,坐最好的车尤根开着,金发御姐审判官老婆抱着,高工资高待遇拿着...........爽歪歪啊!)
两个帝国传奇政委的区别
冈特一向是不在乎个人舒适度的。无论是湿冷的泥泞战地,还是透骨的寒风与漏雨的营帐,他都能泰然接受,仿佛这些环境只是军人生涯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。然而,那天上午的会议,却让他第一次意识到“不适”并不只是身体上的问题。
他看见了——那些军官们和他们身边年轻的副官,全都围坐在会议桌旁,肩膀僵硬、背脊弯曲着,像是一群被寒气钉在椅子上的囚徒。
冷意从帐篷的缝隙里钻进来,像刀刃一样剐蹭皮肤。军官们的脸色蜡白,眉头紧皱,牙齿下意识地打颤。
空气里充斥的不是专注或思索,而是焦躁与厌恶。他们的眼神没有焦点,只透露出一个共同的渴望:会议快点结束,好让他们尽快回到自己的营区,投入到那简陋却可靠的营地火炉旁,哪怕只是取一点短暂的温暖。
冈特心里很清楚,在这样的状态下,人是无法做出明智决定的。寒冷侵蚀理智,饥饿压缩耐心,不适让人的思维变得迟缓而仓促。
于是,他们在那场会议中表现出的并非深思熟虑,而是机械般的顺从。他们不愿反驳,不愿讨论,不愿冒着寒冷多待一刻。他们频频点头,以一些含糊的、模棱两可的喉音表示赞同,只为尽快结束这折磨人的过程。
那天上午,所有人都如此。坦尼斯军官沉着脸,几乎不发一言,只在冈特的提议后机械地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