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科学?啥叫科学?能治好病就是最大的科学!”老村长见孙女还是不信,急得差点拍大腿,“当时‘周小庄’好多食客都隐隐约约瞧见了!村里都传遍了!还能有假?还有!就前几天,下游老刘家那个调皮蛋二狗子,在河湾那处回流漩涡里玩水,脚底一滑,差点淹死!当时岸上他娘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,那漩涡急得很,没人敢下啊!你猜怎么着?你振华叔当时正好在附近河边溜达看水情,听到喊声,像箭一样冲过去,衣服都没顾上脱,扑通就跳河里了!那水性,了得!几下子就避开漩涡劲,把呛得半死的孩子给捞上来了!捞上来后人连名字都没留,拧了拧湿透的衣服,牵着自家狗就走了!这叫啥?这叫深藏功与名!这是古时候侠客才有的做派!”
老村长说得激动,脸都微微泛红,仿佛这些事迹让他也与有荣焉:“再说他家那鹦鹉‘翠花儿’,快成精了!不仅能学人说话问‘吃了吗’,还会哼几句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,学高大壮吆喝‘鱼汤好喽~’,学得那是一模一样,能把人骗过去!他家那土狗大黄,通体油亮,都说它是喝月亮河的水有了灵性,之前不知道跟哪里的好种配了,前几天,它居然翻山越岭,把散在附近村里的四五只胖乎乎的小狗崽,一只不落地全给领回‘周小庄’院子来了!通人性得很呐!”
周慧慧听着爷爷一件件、一桩桩说来,脸上的不信和抵触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惊疑取代。这些事听起来实在太离奇,太像武侠小说或者志怪笔记里的情节。一个农家乐老板,既是隐于乡野的神厨,又是妙手回春的神医,还是见义勇为的侠客,甚至还能让动物都变得非同一般?
“爷爷……您说的这些……有那么多巧合……都是真的?”她的语气明显动摇了不少,但理性仍在挣扎,“这也太……”
“爷这一把年纪了,还能编瞎话糊弄你?”老村长见孙女态度软化,趁热打铁道,语气无比笃定,“慧慧,你是大学生了,信书本,信科学,爷懂,这是好事。但咱这世上,天大着呢,有些能人异士,他就是藏在人堆里,本事大得没法用常理解释。你振华叔就是这样的人!他是有大本事、大境界的人,却甘心留在咱们这小地方,守着灶台、田地、这条月亮河,这叫不忘本!这叫踏实!请他来做你的升学宴,不是掉价,是咱们老周家的福气!是给你这金凤凰增添光彩!沾他的灵气呢!你想想,他那双手,可是给首富治过病、从龙王爷手里抢过人性命的手!这样的人用心做出来的菜,能是普通的席面?能差得了?”
老村长最后语重心长,目光深沉:“孩子,看人看事,不能光看表面光鲜,也不能光盯着城里那些霓虹灯和大招牌。真正的能耐和体面,不在排场多大,盘子多花哨,而就在这实在处,在这份深藏不露的厚道和真本事里。等你宴席那天,亲眼见过你振华叔那山崩于前都不变的沉稳气度,亲口尝过他手下那能鲜掉眉毛的饭菜,你就什么都明白了。”
周慧慧彻底沉默了,低着头,灯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卷着录取通知书的边缘,那硬挺的纸张被她捏得有些发皱。爷爷的话不像假的,那些具体的时间、人物、细节,像一颗颗沉重的石子投入她心中原本平静而优越的池塘,激起了层层意想不到的涟漪。那些离奇的故事依旧冲击着她的认知,让她难以置信,但爷爷笃定的、甚至带着崇敬的语气,以及那些活灵活现、有鼻子有眼的描绘,又让她无法全然否定和嗤之以鼻。
她心里乱糟糟的,对那位即将为自己操办升学宴的、神秘的“振华叔”,不知不觉中,已经消除了一大半的嫌弃,转而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好奇、一丝隐隐的期待,甚至还有一点对自己先前武断态度的羞愧。或许……爷爷说的这些看似荒诞的故事,真的有那么一点点……可能是真的?那位整日在灶台边忙碌的汉子,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
“好了,爷不吵你了,你自个儿想想,早点睡。”老村长见孙女听进去了,眼神里有了变化,便知趣地起身,粗糙的手拍了拍孙女略显单薄的肩膀,佝偻着背,慢慢地出去了,轻轻带上了门。
房间里,周慧慧对着台灯散发出的温暖光晕,久久没有动弹。录取通知书上大学的徽标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,那是一个她向往的全新世界。而窗外,月亮河在夜色下静静地流淌,水声隐约可闻,仿佛蕴藏着这片土地上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能量。她对几天后的升学宴,忽然不再那么排斥和担忧,反而生出一种强烈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。
那个周振华,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