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一团湿棉花,不是滋味。她端着菜筐走进厨房,对正在案板前切肉的周振华嘀咕:“振华,咱这好心……好像还被人嫌弃了。老周叔家慧慧那孩子……觉得咱是乡下厨子,上不了台面呢,怕在她那些城里同学面前丢份儿。”她语气里带着委屈和一丝不忿。
周振华闻言,手下沉稳利落的刀工丝毫未乱,笃笃笃的声音只停顿了一瞬,又继续响起。他眼神沉静了些,放下刀,看着妻子,目光沉稳如山:“红梅,咱们做事,不是做给别人看的,更不是为了让谁高看一眼。”
他拿起毛巾擦了擦手,语气平和却坚定:“老村长信任咱,亲自上门来请,这份情谊得认。咱答应了,就尽心尽力把宴席办好。菜的味道摆在那里,实实在在,就是最好的面子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窗外自家菜地里蓬勃生长的葱蒜,语气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沉稳和自信:“她现在还是个学生娃,心思单纯,没经过什么事,觉得城里的什么都好,玻璃盏盛着就比咱的粗瓷碗金贵。等她以后见识多了、摔打多了就明白了,真正的好东西,不分城里乡下,金字招牌不如老百姓的口碑。咱们把宴席办得实惠、好吃、热闹,让来的老亲旧眷、乡亲朋友都吃得舒坦,吃得满意,个个挑大拇指,这才是硬道理。至于别的,”他轻轻摇了摇头,“不用多想,也犯不着往心里去。”
高红梅听了丈夫这一番话,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,心里的那点疙瘩和委屈也渐渐消散了,点了点头:“你说得对!是这么个理儿!咱就拿出真本事来,把看家的功夫都亮出来,让大家都吃美了!看谁还能说闲话!”
周振华笑了笑,重新拿起沉甸甸的菜刀,眼神却更加专注锐利,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块肉,而是需要精心雕琢的作品。他心里暗自下了决心,这场升学宴,不仅要办,还要办得漂漂亮亮,办成月亮河沿岸头一份的席面!不仅要让老村长有面子,更要让那位即将飞出去的大学生知道,家乡的味道,从来都不土,那是扎根于土地、历经岁月熬炼、最实在、最温暖、也最珍贵的底气。他得让大伙儿,尤其是那孩子瞧瞧,这乡野灶火里,也能捧出真金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