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院石桌旁,茶香袅袅(周振华刚沏的粗茶)。
周大海端起粗瓷茶杯抿了一口,目光再次落在周振华身上,欣赏之余,作为主事人的务实和一丝隐忧浮上心头。
他放下茶杯,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石桌面上敲了敲,神情变得郑重起来:
“振华啊,”
周大海的声音沉稳有力,
“你的手艺,老头子我是亲眼见了,亲口尝了,没得挑!晓兰夸得一点没错,是真正的大本事!”
他先给予了高度肯定,随即话锋一转,语气带上了现实的凝重,
“正因为是大事,是喜事,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。操办这婚宴的流水席,可不是像你在家弄几盘精致小菜那么简单轻松。”
他伸出一根手指,又加了两根,强调道:“三天!六场!我们老周家在村里也算有些亲朋故旧,加上女方那边的亲戚,还有乡里县里一些要来道贺的同僚,算下来,每场至少得开二十桌!三天就是一百二十桌打底!”
他环视了一下这个虽然整洁但显然规模有限的农家小院,目光扫过那口井和不算宽敞的厨房门口,眉头微蹙,继续道:
“这可不是小打小闹。
从食材的采买、处理、储存,到灶台火候的掌控,菜品的安排、出品速度、味道稳定,再到人手调配、现场调度……桩桩件件,都是大考!一着不慎,菜凉了、味差了、上慢了,或者出了什么岔子,那丢的可不仅仅是我周大海的老脸,更是新人和两个亲家的面子!容不得半点闪失!”
周大海的语气越发严肃,眼神锐利地看向周振华,带着长辈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:
“所以,振华,这担子很重,压力很大。你……真有把握扛起来?需不需要我再给你找几个老把式帮衬?”
他这是真心实意地为周振华考虑,毕竟三天六场流水席,对任何厨师都是体力和脑力的极限挑战。
一旁的周晓兰和高大壮也屏住了呼吸。
周晓兰脸上轻松的笑意收敛了,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关切。
她虽然对周振华的厨艺有绝对信心,但爷爷提出的现实困难也让她意识到任务的艰巨性。
她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,担忧地看着周振华。
高大壮更是瞪大了眼睛,嘴巴微张,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。
他从小在村里长大,太清楚一场像样的婚宴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了!三天六场?还是周书记家这种体面的?这简直是……他都不敢想!他看向周振华的眼神充满了“兄弟你行不行啊”的担忧。
连桌下趴着的两只狗似乎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。
大黄抬起头,金色的眸子沉静地望向周振华,耳朵微微转动,仿佛在认真倾听。
小灰灰也停止了啃自己爪子的动作,歪着巨大的脑袋,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懵懂的疑惑,看看周大海,又看看周振华。
就在这略带紧张和审视的气氛中,周振华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他没有立刻拍胸脯保证,也没有露出丝毫畏难之色。
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,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沉静、云淡风轻的表情,仿佛周大海说的不是三天六场一百多桌的流水席,而是明天请几个人来家里吃顿饭。
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,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,然后才看向周大海,语气平和,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:
“周书记,您说的这些,我都明白。流水席的阵仗,确实不比家里小灶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清澈而坦然,
“您放心,既然我应下了这活,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办好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,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力量:
“食材的采买处理,我会提前规划好,保证新鲜;灶台人手,我心里有数,能调度开;菜品的味道和出品的速度、稳定,这是我的本分,不敢懈怠。”
他并没有夸夸其谈如何如何厉害,只是平静地陈述着解决问题的思路,最后,他看向周大海,眼神诚恳而坚定:
“至于把握……我尽力而为,定不负您所托。让新人和宾客们吃得开心、满意,热热闹闹地把喜事办圆满了,这就是我的目标。”
没有豪言壮语,只有朴实无华的承诺和那份举重若轻的从容。
周大海紧紧盯着周振华的眼睛,想从里面找出一丝犹豫、一丝逞强。
然而,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沉静的深海,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