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,若铤而走险的这一步正中旁人下怀,则无异于送羊入虎口。
好在最起码,典刑司可直达御前、不受其他衙门掣肘,丁全的性命总算是有个保障。
自己的这步棋也算是下出去了,落子无悔,接下来就只能交给命数了。
带着些逼不得已和未知的忐忑,沈亦清甫一放松下来,只觉得心痛如麻。
桩桩件件,矛头都对准了她的心口一般,当真是兵不血刃。
荣远侯府毒杀老侯爷,随之诬陷沈亦清下狱,再到屏儿的溺亡,看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,却怎么也不能连成一线,甚至难以肯定是否为同一人、同一组织所为。
会是谁呢?想要的又是什么?
——
夜半时分,沈亦清却迟迟没有半分睡意。
她索性坐起身来,默然盯着那扇小小的、正正方方的窗户,看着它投射着清清冷冷的月光,静静地洒在脚下这片石砖之上。
隐隐约约间,沈亦清只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一墙之隔的京都城街道上,透着唢呐与锣鼓的欢庆乐声。
当然,临近子夜时分,大街上连个多余的影子都没有,这只能是她的错觉。
说错觉也不对,更像是种臆想。
因为此时沈亦清的脑海中正止不住地想起初时与燕云易相见那日,也正是二人大婚当天,便是这样似曾相识的喧嚣。
明日便是他和梁倾月的婚礼,分明没有多长时间的光景,却让沈亦清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感觉,当真应了那句“物是人非、造化弄人”
。
沈亦清不经意地想着:不知道现在他在做些什么呢?
可即便是这样一个念头,都让她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感到说不上来的烦闷。
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岸边目送着一只渐行渐远的小船离去,而徒留下自己形单影只地伫立在原地。
越是试图摆脱自己的胡思乱想,沈亦清便更是难以从那些混乱的记忆中脱身,只会受制于那些复杂的情绪,将自己弄得很狼狈。
好在这个时候,一个不之客的造访将她从自怨自艾的思绪中拉扯回来。
“京都府吕凉见过少夫人。”
闻声,沈亦清抬所见正是京都府尹吕凉,他依旧是那副刚正不阿的模样。
只是他眼周微微的乌青,足以显现出这几日的殚精竭虑。
沈亦清不动声色道:“民女沈亦清见过吕大人。
这些时日来回周旋,当真是辛苦吕大人了。”
表面上看是恭维之词,可她就差把“奉承”
“一丘之貉”
这样的字眼直接宣之于口。
即便她告诫过自己要控制情绪,该低头的时候要懂得服软,可一想到屏儿,沈亦清想好的话到嘴边还是成了嘲讽。
吕凉闻言,脸上显现过几分讪讪的神情,却并没有任何愠色。
“是下官无能。”
若他真是什么昏聩无能的官吏,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说到底,京都府尹也算得上朝中有名有姓的人物,较现在沈亦清的身份可谓天壤之别,没有任何刻意逢迎的必要。
见状,沈亦清的不忿消解了大半,那些本要宣之于口的讥讽反倒被憋了回去。
她并未完全信任吕凉其人,但也不再抱有十足的戒备与敌视之意。
沈亦清装作不知情道:“吕大人漏夜前来,不知所为何事?”
吕凉大大方方地拱手回应道:“若不是少夫人提点,这桩凶杀命案恐已不了了之。
如今屏儿姑娘之死总算是查出些眉目,下官特此前来禀告。”
闻言,沈亦清顾不得其他,兀自说道:“果然有蹊跷!”
依他所言,问题的根本就出在仵作身上。
其实早在谭景舟见他之前,吕凉就已察觉不妥,并且安排了二次验尸,可两次的结果就像是事先约定一般如出一辙。
直到他将疑虑和盘托出,谭景舟暗中派遣典刑司内惯用的仵作出马,才勘验出全然不同的结果。
屏儿的死因并非溺毙,而是先被人用钝器反复捶打,直至后脑枕骨碎裂而亡。
她的身体遍布多处骨折与淤伤,但久经河水浸泡,尸身胀,故此并非能够一眼分辨。
整个过程极为漫长,其中的痛苦亦非常人所能忍受。
纵使自认为已有了心理准备,但是言犹在耳,沈亦清只觉得根本无法接受。
她焦急地问道:“吕大人可查明是何人所为?”
吕凉据实说道:“暂且没有。”
随后,他顿了顿道:“那个名为丁全的小厮也已不知所踪。”
难怪吕凉的脸色看上去颇为凝重,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。
沈亦清的心可谓凉了半截,很多时候残酷的真相远比无知的谎言要更加让人感到痛苦,更何况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刻。
吕凉道:“京都皇城之中,无论何人干犯此等罪责都难辞其咎,下官一定会追查到底。
事关京都城的安危,除了京都府衙之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