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一出,堂内空气仿佛凝固。
葛重与孙一夫更是将头垂得更低,大气不敢喘一口,等待着秦泽雷霆般的震怒!
毕竟,私通血莲教,助其潜入城中焚烧官仓,这已是通敌叛国的大罪!
然而,秦泽的反应,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。
他那叩击桌面的手指,依旧不疾不徐,“笃笃”作响,节奏未乱分毫。
深邃的眸子在两人身上逡巡片刻,看不出喜怒,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。
“呵。”
秦泽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,似嘲弄,又似了然。
他心中明镜似的。
这两人若真是铁了心投靠血莲教,此刻怕是早已领着妖人来取他秦泽的项上人头了。
又何必多此一举,跑来自己面前演这么一出“负荆请罪”的苦肉计?
除非……他们也是被血莲教给耍了!
想到此处,秦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,不急不缓道。
“慢慢说。”
平淡的三个字,却像三座大山,压在葛重与孙一夫心头。
这位秦大人,心思深沉似海,喜怒不形于色,比那些喊打喊杀的莽夫可怕百倍!
见秦泽似乎真的没有立刻发作的意思,葛重与孙一夫对视一眼,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,稍稍落下半分。
但另一块更大的石头,又悄然升起。
葛重暗自吞了口唾沫,定了定神,不敢再有丝毫隐瞒,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。
“秦大人,您……您之前吩咐我等,设法诈降血莲教,刺探其动向。”
“属下便派了得力弟兄,与血莲教在金城的暗桩搭上了线。”
他声音艰涩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那血莲教妖人倒也爽快,当即便表示,欢迎我流沙帮‘弃暗投明’。”
葛重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带着几分自嘲。
“只是,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。”
孙一夫在旁连忙补充道,声音带着几分急切。
“他们说,要考验我等的诚意,需得……需得帮他们秘密送几个人进城。”
“当时我与大哥也没多想,只当是些普通的探子,或是需要庇护的教中高层。”
“毕竟,要取信于人,总得拿出点诚意不是?”
葛重苦涩一笑,接过了话茬。
“谁曾想……谁曾想他们送进城的那几人,竟然……竟然是去纵火焚烧官仓的刽子手!”
说到此处,葛重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懊悔与后怕。
“我等也是在官仓火起之后,才从血莲教那妖人的言语中,推断出此事与我等有关!”
“当时……当时我二人便吓出了一身冷汗,魂都快飞了!”
孙一夫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,连连点头。
“秦大人明鉴,我二人也曾想过,将此事……将此事烂在肚子里。”
他声音越说越小,偷偷觑了一眼秦泽那平静无波的脸庞。
“可……可一想到大人平日里恩怨分明,对……”
孙一夫猛地打了个寒噤,后面的话没敢直接说出口,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,已是不言而喻。
与其日后被查出来,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。
不如趁着天亮,主动前来坦白一切,兴许……兴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!
听完葛重的解释,秦泽那一直轻轻叩击桌面的手指,终于停了下来。
大厅之内,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。
葛重与孙一夫只觉得每一息都无比漫长,额头上的冷汗,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,涔涔往外冒,浸湿了衣襟。
这位年轻都尉的沉默,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心悸!
良久。
秦泽终于缓缓抬起眼眸,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,语气依旧淡然。
“你们以为,单凭你们流沙帮,就能阻止血莲教的图谋?”
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。
“他们既然敢将主意打到金城头上,自然早有万全的准备。”
“就算你们不帮忙送人,他们也会有张三帮、李四帮,总能找到其他的缺口。”
“这官仓被烧的账,暂时还算不到你们头上。”
秦泽的话,如同一道赦令,让葛重与孙一夫几乎虚脱。
但紧接着,秦泽话锋一转。
“不过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”
“此事虽非你们主谋,却也因你们而起,造成了金城粮草的巨大损失。”
他眼神陡然锐利起来,如同出鞘的利剑,直刺二人心底。
“这个过失,你们打算如何弥补?”
葛重和孙一夫闻言,心中刚刚落下的大石又被提了起来。
是啊,秦大人虽然不追究他们通敌之罪,但这失察之过,造成的损失却是实实在在的!
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。
秦泽看着他们,摆了摆手。
“都起来说话吧!”
“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