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建业轻轻拍了拍安娜和艾莎的肩膀,示意她们可以睁开眼睛了。
“行了,你俩出去吧。”
“顺便把秀兰叫过来。”
两个女人缓缓睁开眼,眼底还带着几分刚从回忆中抽离的迷蒙,但神情却是一片舒展和宁静。
她们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释然,然后默契地起身下炕,穿好鞋走了出去。
李建业看着她们的背影,心里也松了口气。
嫂子和艾莎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。
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,她们俩平日里就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,性格开朗,见识也广,能自己想通很多事。
但秀兰不一样。
这丫头心思重,又不太爱说话,有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。
她家里那些破事,李建业多少也清楚一些,那样的环境长大的孩子,心里头没点疙瘩才怪。
……
此时,外屋的王秀兰正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,两只手绞着衣角,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建业哥把大嫂和艾莎嫂子都叫进去了,就让她一个人在外面等着。
这是……为啥呀?
难道到现在,自己还是个外人吗?
她们才是一家人,而自己只是个借住的亲戚?
王秀兰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,脑袋也耷拉了下去。
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,里屋的门开了。
安娜和艾莎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,脸上都带着一种轻松的笑意。
“秀兰,建业让你进去呢。”
安娜对她说。
王秀兰猛地抬起头,愣住了。
这是什么章程?
还分批次的?
先把嫂子们叫进去,然后再单独叫自己……
建业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?
王秀兰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和不安,磨磨蹭蹭地站起身,挪着步子走进了里屋。
一进门,就看见李建业还盘腿坐在炕上,正冲她招手呢。
“过来,躺下。”
王秀兰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更懵了。
躺下?
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关上的房门,又看了看李建业,脸颊瞬间就烧了起来。
虽然不明白建业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,但她还是听话地走到炕边,脱了鞋,然后手就放到了棉袄的扣子上,作势就要解开。
“哎,等等!”
李建业眼疾手快,一把按住了她的小手。
“这会儿不用解,真想解啊,等晚上有的是时间让你解。”
王秀兰的手停在扣子上,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。
她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,只能听话地把手放了下来,乖乖在炕上躺平。
李建业看她这副小可怜的样子,也没多解释,只是帮她盖好了点被子。
“之前哥给你调理了肠胃,那是调理身子。”
“今天呢,哥打算给你调理调理心理。”
“心理?”王秀兰一知半解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嗯,闭上眼睛,啥也别想。”
李建业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。
王秀兰听话地闭上了眼。
李建业没有像刚才那样唱歌,而是开始用一种舒缓的语调,讲述起过去的事情。
“还记不记得,你小时候扎着两个小辫子,来我家串亲,总爱跟在我屁股后头跑?”
“有一年夏天,我带你去河沟里摸鱼,你不敢下水,就蹲在岸边给我加油。”
“那天太阳老大,晒得人暖洋洋的,河水清得很,能看见水底下的小石子儿,我一伸手,就从石头缝里摸出来一条巴掌大的小鲫鱼,那鱼尾巴一甩一甩的,溅了你一脸水……”
李建业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,将王秀兰带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午后。
他甚至不知道从哪儿端来一盆水,就放在炕边,用手指轻轻地在水面上一划一划的,制造出“哗啦……哗啦……”的细微水声,像极了记忆里那条缓缓流动的小河。
王秀兰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,紧绷的身体也彻底松弛了下来。
“秀兰,”李建业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“告诉我,你记忆里,最让你痛苦的事情是什么?”
王秀兰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,过了好一会儿,才用带着抽噎的微弱声音说。
“是……是小时候,奶奶和三伯他们……他们总欺负我……欺负我妈……”
李建业心里了然。
果然是这样。
他没有打断,而是继续引导着。
“别怕,说清楚一点,是什么时候,在什么地方,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?把当时的情景,原原本本地告诉哥。”
创伤心理学,要直面痛苦,不能让痛苦模糊化,因此必须要描绘出一个详细场景和事件。
王秀兰的眼角,一滴眼泪滑了下来,浸湿了枕巾。
她像是陷入了一个久远的噩梦,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我记得……我有一个鸡毛毽子,是我妈用最好看的公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