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架病床被小心翼翼地并排放在了一起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悲伤和消毒水的味道。
齐司礼强忍着巨大的悲痛,颤抖着拿起颜嫣虚弱无力的手,轻轻地放在赵明远那已经几乎感觉不到温度的手上。
他的声音破碎不堪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:
“颜嫣……明远……明远他……不行了……”
话未说完,他自己先崩溃了,泣不成声,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,几乎无法站立。
最后还是赵母,这位承受着丧子之痛的母亲,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,上前一步,声音嘶哑而沉重地对颜嫣说:“孩子……做……做最后的告别吧……”
颜嫣刚刚被银针强行唤醒,意识还处于模糊和剧痛的混沌之中。
听到这句话,她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,猛地转过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旁边病床上的赵明远。
她想要起身,想要靠近他,想要确认这不是真的,但身体就像被巨石压住,完全不听使唤,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。
她拼命地想说话,喉咙却因为手术插管和极度的情绪冲击而嘶哑得不出清晰的声音,只能出“嗬……嗬……”
的、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,不停地、绝望地试图呼唤他的名字:“明……远……明远……”
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呼唤,也许是最后的情感牵绊,赵明远那原本已经涣散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,最终,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。
他的目光失去了焦距,却仿佛精准地捕捉到了颜嫣的方向。
他极其微弱地、几乎无法察觉地扯动了一下嘴角,似乎想对她露出一个笑容。
他的嘴唇轻轻嚅动着,却没有出任何声音。
但颜嫣看懂了。
那无声的口型,分明是两个字——“爱你。”
这一眼,这一笑,这无声的两个字,瞬间击碎了颜嫣所有的强撑。
她出一声极度压抑却撕心裂肺的呜咽,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地颤抖起来,随即眼前一黑,再次失去了知觉,陷入了自我保护性的昏迷之中。
护士们立刻上前,迅而小心地将她的病床推离,送回病房进行监护。
陆臣沉默地跟在后面,回到了颜嫣的病房。
他坐在病床前,轻轻握住颜嫣冰冷的手,看着她苍白憔悴、犹带泪痕的睡颜,整个人都有些愣。
这突如其来的巨变,让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反应。
昨天还鲜活的人,今天却已天人永隔;昨天还复杂的感情纠葛,今天却被死亡赋予了沉重而最终的定义。
他心里酸涩得厉害,堵得慌。
这难受是为了谁?是为了颜嫣醒来后将要面对的巨大悲痛和空洞?还是为了那个总是意气风、商业场上敏锐果决、私下里却容易被逗得炸毛跳脚的赵明远?
天妒英才。
这个词从未如此刻般具体而残忍。
就在陆臣望着颜嫣出神,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与哀伤中时,隔壁赵明远的病房里,突然爆出一片无法抑制的、撕心裂肺的痛哭和呼喊声!
那哭声如同决堤的洪水,瞬间冲垮了所有强装的镇定和最后的希望。
昀儿和霁儿虽然年幼,但此刻也彻底明白了——他们的爸爸,再也不会醒来,再也不会抱他们,再也不会对他们笑了。
两个孩子扑到病床前,抓着爸爸已经冰凉的手,放声大哭:“爸爸!
爸爸你醒醒!
你不要睡!
爸爸——”
赵父这位一贯威严沉静的家主,此刻老泪纵横。
他步履蹒跚地走到床边,俯下身,极其轻柔地、充满不舍地亲吻了一下儿子冰凉的额头,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睡。
然后,他再也支撑不住,整个人伏倒在儿子的胸膛上,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,出压抑了许久最终却无法抑制的、沉闷而痛苦的呜咽。
他想最后抱抱他的儿子,却只抱住了一片冰冷的虚无。
赵母更是彻底崩溃,她死死抱住赵明远的身体,仿佛要将他重新暖热,重新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,哭得声嘶力竭,一遍遍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,声音凄厉得令人心碎:“明远!
我的儿啊!
你回来啊!
你把妈妈也带走吧!
明远——”
病房内,悲声震天,巨大的悲痛笼罩着每一个人,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。
病房外,走廊上那些值守的、经历过生死的军人们,听到里面传来的绝望哭声,也纷纷神色肃穆,默默地、整齐地脱下了军帽,垂而立。
他们用这种无声的方式,向里面那位为了保护重要事物而壮烈牺牲的年轻人,表达着最崇高的敬意和最沉痛的哀悼。
哭声穿过墙壁,隐隐约约地传到颜嫣的病房。
陆臣紧紧握着颜嫣的手,听着那令人心碎的悲声,看着依旧昏迷不知世事的她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怜惜。
风暴过后,留